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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135部分阅读

    小队的副队长都留在宿舍了,新兵队那边在枪声刚刚响起时有点儿乱,但发现是白俄人捣的鬼后,弟兄们反而都镇定了下來。”今晚当值的二中队副老徐站起身,认认真真地回答。

    “是啊,弟兄们跟白俄人平素也沒什么來往,所以根本不会受他们的影响。”

    “那些白俄人一直就是个麻烦,这次正好彻底解决了他们。”

    “嗯,快刀斩乱麻,大队长你这次千万别手软。”

    老侯、老严、老方等游击队骨干也站起身,纷纷开口提议。

    “具体怎么处理,咱们需要先看看国际营这回闹到什么程度。”张松龄的手臂轻轻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这是红胡子在维持会场秩序时的习惯动作,不知不觉间就被他学了下來,并且模仿得惟妙惟肖。

    老侯等人一愣,瞬间意识到这个时候要主动维护大队长的权威,笑了笑,讪讪地坐了下去。

    张松龄倒是沒注意到众位老人的举止有些莽撞,刚刚成为游击队的掌舵人一个來月,他的潜意识里头给自己的角色定位还处于一种混乱状态,不在乎自己处理事情时有人于旁边指手画脚,皱着眉头思考了几秒钟功夫,犹豫着做出决定:“既然营地内沒出现什么问題,事情就简单多了,我这就下到国际营里去,看看到底谁在带头胡闹。”

    “那可不行。”这回,非但几个老同志不注意维护大队长权威了,年青的游击队骨干们也纷纷站起來,大声表示反对,“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万一那些白俄人铤而走险”

    “是啊,你现在是大队长,不是普通战士,要去,也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去。”

    “谁知道那些白俄人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老郑还沒回來,万一你也被他们劫持了,事情就更不好处理了。”

    “他们不敢。”张松龄笑了笑,傲然打断,“他们沒这个胆子,只要你们在外边沉住气,他们就不敢冲我开枪,一群准备当逃兵的家伙,怎么舍得豁出命去拼个鱼死网破?!”

    最后一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游击队的一众骨干们愣了愣,反对的态度立刻变得不像先前一样坚决了。

    “那你带警卫班去,我带着一中队随时准备接应你和老郑。”一中队副老侯皱着眉头想了想,主动做出推让。

    “我希望今晚的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所以不能带太多的人,以免让沒参与闹事的白俄士兵也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张松龄摇摇头,再度拒绝了众人的好意。

    “这”众人的态度都有些犹豫不决,从先前外边的枪声密集程度分析,参与闹事的,肯定只是国际营当中少数一部分白俄士兵,匆匆忙忙带太多人去威慑,的确会寒了那些沒参与闹事者的心,但是白俄人向來野姓难驯,如果他们突然发作起來不管不顾

    “小列昂在里边,我相信他不会支持那些闹事的家伙,况且老郑也在里边,我们三个联手,那些想动粗的家伙,也应该掂量掂量他自己的斤两,。”张松龄笑了笑,抢在大伙开口之前,非常自信地补充,“好了,就这么定了,老侯你把一中队组织起來,随时准备接应,其他人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稳定住军心,等我处理完今晚的情况,再跟回來跟大伙汇报。”

    说完,站起身,将挂在墙上的两支盒子炮插进腰间,大步出门,老侯和老严等人犹豫再三,劝阻的话终于沒能说出口,只好带着几分忐忑不安的心情,分头下去做随时应变的准备了。

    顺着山势往下走向來速度比较快,大约十几分钟后,张松龄就來到了国际营的驻地门口,远远地,就看见老郑带着二十几名巡山的游击队战士,将步枪和机枪架在门前拒马上,将大门封了个滴水不漏,在他们对面,则有十多号白俄士兵在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带领下,端着长短枪支,冲着老郑等人大声叫嚣。

    “有本事你们就开火,把老子全打死在这儿,反正早晚都是个死,老子不如图个痛快。”

    第二章横流(二上)

    第二章 横流 (二 上)

    “开火,成全他们。”张松龄大喝一声,大步走到老郑身边,朝起轻机枪,朝着正在闹事的白俄士兵们就是一梭子。

    “哒哒哒”子弹拖着绚丽的轨迹掠过几个闹事者的头顶,将房檐上的积雪震得瑟瑟而落,众白俄士兵沒想到张松龄一上來问都不问就下狠手,被吓得“呼啦”一声全趴在了地上,鼻子尖扎在雪窝子里不敢抬头。

    “就这么一点儿胆子,也敢带头瞎咋呼。”张松龄不屑地数落了一句,转过脸,冲着门口的游击队战士大声命令,“來人,给我进去把他们的枪都下了,谁敢反抗,单场格杀。”

    “不要过來,我”络腮胡子当然不肯束手就擒,将冻得通红的鼻子从雪地上稍稍拔出來一些,大声嚷嚷。

    “哒哒哒”张松龄直接用子弹回应,贴着此人的头皮在雪地上画出了一条笔直的横线,“这是警告,再抬头,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小列昂在我们手里。”络腮胡子像只鸵鸟般将脑袋埋进雪里,瓮声瓮气地威胁。

    “别开枪,小列昂在我们手里,小列昂在我们手里,再开枪我们就先杀,杀了他。”国际营驻地最深处一间用原木搭建的房子里,有几个人扯着嗓子叫喊,嗓门虽然不小,可声音明显都带着颤抖。

    “哒哒哒”张松龄又一梭子扫过去,将原木房子的右上角贴近房檐处打得青烟直冒,“那你们就试试看,谁敢碰歪小列昂一根汗毛,我就将他大卸八块! 咱们看看到底谁会后悔,。”

    说着话,他将轻机枪丢还给老郑,大步朝营地里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关切地喊道“列昂,列昂,你现在有事么,沒事就赶紧回答我一声,如果你已经死了,我就杀光这些家伙给你陪葬。”

    “唔,,。”黑暗处传來一声呻吟,紧跟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小列昂略显沙哑的声音终于从木屋中传了出來,“我,我现在还沒事,他们,他们沒敢拿我怎么样,胖子,你自己小心,尤拉,呜,,嗯。”

    很明显,木屋里的人又拿东西重新堵住了小列昂的嘴巴,然后大声朝张松龄发出警告,“站住,你,你不准进來,不,不准再往前走了,再,再往前,我就拿,那枪打,打死你。”

    “有种你就尽管开枪,还是那句话,看最后到底谁会后悔。”张松龄继续大步向前,根本不拿对方的威胁当一回事儿。

    “呯。”有人从门口探出半个脑袋,胡乱朝外边开了一枪,却尽量将枪口抬高,以免真的误伤了张松龄,遭到游击队血腥报复,他们今晚带头哗变,图的是拉走队伍单飞,可不是为了跟游击队拼个鱼死网破,而万一把游击队的新任队长给打死了,恐怕整个国际营沒有一个人活着走下麒麟岭。

    “找死。”一中队长老郑端起轻机枪,冲着木屋门口扣动扳机,压得里边的人不敢露头,经过张松龄突然一番折腾,他也终于看出來了,带头闹事的几个白俄军官纯粹是欺软怕硬,刚才面对自己时又是开枪示威,又是寻死觅活,碰到一个更狠更硬的张松龄,立刻就全变成了缩头乌龟。

    既然对方已经暴露出色厉内荏的本质,堵在门口的游击队员们也就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一个个端着步枪从藏身处爬起來,在老郑的带领下迅速赶到张松龄身边,为自家大队长壮大声势。

    “只要两三个就够了,别进來这么多人,免得吓到他们。”张松龄摆了摆手,示意大伙一拥而上,以防闹事的白俄军官中有人突然精神崩溃,威胁到小列昂的安全。

    战士们愣了愣,很不情愿地停住了脚步,然后又纷纷把步枪架在了肩膀上,随时准备将敢于向自家队长开火者打成马蜂窝。

    张松龄见状,不得不再度停住脚步,笑了笑,低声重申,“老郑和小邹两个保护我就足够了,其他人,听我的命令,把枪收起來,向后转,齐步,走,,。”

    “是。”战士们不甘心地答应着,将架在肩膀上的步枪抱在胸前,转身走出了大门,趁着这个功夫,张松龄低下头,小声向一中队长老郑询问:“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列昂怎么被他们给抓了,咱们的人有伤亡么,你可弄清楚了挑头闹事的人到底是谁。”

    “国际营中有人想带着武器下山重艹旧业,小列昂听到了风声,跑去制止他们,却被他们当人质给扣了起來,枪声响时,咱们的巡逻队刚刚经过这里,便试图进去营救,结果也被打伤了三个,不过伤口都在胳膊上,并不致命,我赶过來时急于控制局面,就先指挥巡逻队堵住了营门,挑头的人应该就躲在那间原木屋子里,具体是谁还沒有确定,但你脚边上的这个络腮胡子,只是个被推出來的傀儡。”一中队长老郑靠上前,就是为了帮助张松龄掌握情况,想都不想,就非常清楚地解答了所有疑问

    “沒人带头,是我们自己不想干游击队了,每月才给发三块大洋的军饷,还不给天天吃肉,再干下去,我们都得像红胡子一样活活饿死。”二人脚边不远处,趴在雪地里的络腮胡子大声嚷嚷。

    “是大伙都不想干了,沒有人带头,沒有人带头。”其他趴在地上的白俄士兵也都已经在中国生活了许多年,把老郑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纷纷扯开嗓子,跟着络腮胡子一道替带头闹事的人遮掩。

    “闭嘴。”张松龄飞起一脚,将络腮胡子踢出半丈多远,然后又快步追上去,拎着对方的脖领子将其从雪地上扯了起來,先左右开弓赏了两个大耳光,然后才大声质问道:“三块大洋你还嫌少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这幅德行,对得起对不起那份军饷,论枪法,论骑术,老子手下的弟兄哪个不比你们这帮家伙强,他们每个月军饷才拿一块半,凭什么你们这些孬种就拿三块,他们每隔两天才能有一碗肉汤喝,凭什么你们这些孬种天天都吃肉管够,老子该了你们还是欠了你们,非得把你们都当大爷给供起來,。”

    “啊,,,啊,,。”络腮胡子被打得大声呼痛,却沒有勇气还手,前些曰子张松龄带领游击队从山脚径直杀到山顶的凶悍场景,可是他亲眼所见,如果真的撕打起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最后能不能落下个囫囵尸首。

    “还有你们。”张松龄向來沒有打死狗的习惯,见络腮胡子光挨打不反抗,便丢下此人,将目标转向了身边趴着的其他白俄士兵,“你们这些废物点心,现在嫌弃游击队给的待遇低了,当初走投无路时,怎么沒见你们嫌游击队的军饷少。”

    ‘当初我们如果敢嫌弃游击队给的军饷少,肯定会被你当作顽固份子给干掉,’趴在地上的几个白俄士兵不敢还嘴,心里头却偷偷地嘀咕,当初加入游击队,他们当中只有一部分人是像小列昂一样心甘情愿,想换一种活法,不再流窜于草原上继续当马贼,另外一部分人,数量大概占国际营的二分之一左右,则是害怕游击队的安置政策有诈,万一他们不肯答应为土八路效力,就会立刻被绑缚刑场吃枪籽儿。

    然而发现不愿意继续扛枪的同伙们,只要手上沒多少血债,就会被如约释放之后,这些被形势所迫成为国际营战士的家伙,心里就悄悄泛起了波澜,但是在红胡子的积威之下,他们沒有勇气改口反悔,当红胡子去世之后,一直被压制住的暗流才立刻淌出了地面。

    张松龄或多或少能猜出点问題之所在,见白俄士兵不敢接自己的茬儿,便又将声音提高了几度,以便让国际营中所有人都能听清楚,“你们拍拍自己的胸口想想,游击队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军饷拿得是其他战士的三倍,吃得饭菜也比其他中队的伤员都强,打仗的时候,还从來不让你们单独出马,从來不让你们冲在最前头,你们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难道非得逼着我将你们当炮灰使,打仗时让你们顶着小鬼子的机枪往上冲,你们才觉得过瘾不成,。”

    “我们,我们”络腮胡子理屈词穷,捧着被抽肿的脸,半晌回答不出个所以然來,张松龄说的话一点儿沒错,游击队给他们提供的待遇,的确比自己的嫡系还要高,他们赶在红胡子刚刚去世的节骨眼儿上闹哗变,的确有些对不起人,有些愧对良知,可游击队去年夏末刚刚被曰本人呢打得元气大伤,中国人的春节前又失去了红胡子这个主心骨,万一曰本人再打上门來,他们还能有活路么。

    “回答不上來是吧,,觉得内心有愧是吧,。”张松龄站起身,目光环视四周,国际营的驻地内,这一刻,所有房间里都沒有亮灯,但是他能隐约看到所有窗口都晃动着人影,“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这些废物想留下,老子还不稀罕呢,老郑,收了他们的武器,把他们赶下山去,从此之后,他们的死活,跟咱们游击队沒任何关系。”

    第二章横流(二下)

    第二章 横流 (二 下)

    “是。”一中队长老郑将轻机枪往脚边一放,弯着腰去下络腮胡子等人的武器。

    “不能这样,胖子,你不能把枪收走,你收了枪,让我们可怎么活啊。”说來也怪,明明一伸手就能将轻机枪抢过來反客为主,络腮胡子等人却对摆在自家眼前的好机会视而不见,相反,一个个却把只能单发射击的水连珠当成了宝贝,紧紧压在了肚皮底下,死活也不肯松手。

    “松开,再不松开我就不客气了。”中队长老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起脚,冲着络腮胡子的屁股猛踹,“你死不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把枪也让你们带走,你们继续当马贼祸害老百姓怎么办,。”

    “呜呜,不松,不松,打死我也不松。”络腮胡子躺在雪窝子里,鼻涕眼泪蹭得满脸都是,“呜呜,我不会去当马贼,你也不能赶我下山,天这么冷,你赶我们下山,可让,可让我们怎么活,呜呜,呜呜”

    他的哭声很响亮,顺着窗门缝隙直朝几座原木房子里头钻,躲在窗子后里向外边偷看的白俄士兵们听到了,难过低下头,伸手将耳朵捂住,谁都不忍再听,出了喇嘛沟,方圆百余是荒野,在这种季节空着双手被赶出营地,即便不葬身狼腹,也得活活冻成一堆冰疙瘩。

    “枪必须留下,你们别逼着我用强。”张松龄好像也动了恻隐之心,低头看了一眼络腮胡子等人,轻轻叹气,“念在你们曾经跟大伙在同一面旗帜下战斗的情分上,我再给你们每人发三块大洋,外加一包干粮,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后勤处去领,然后咱们好聚好散,今后无论你们继续当马贼也好,给曰本鬼子当走狗也罢,记得千万别犯在游击队手里。”

    “不走,我不走,我就不走。”络腮胡子松开紧抱步枪的双手,人却不肯站起來去领张松龄答应的遣散费,缩卷着身体,继续哭哭啼啼。

    其他几个带头闹事的白俄人也和络腮胡子一样,交出枪支,却死活不肯离开。

    张松龄沒有时间再搭理他们,又轻轻叹了口气,将头转向国际营驻地内最深处那栋原木房子,“里边那位兄弟,既然你不肯露面,我也不想把你揪出來认清楚到底是谁,把列昂队长放了,留下武器,你尽管带着想走的人去后勤处领大洋和干粮,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你们不想再为游击队效力了,我也不勉强你们,但是请记住一条,不要再去祸害老百姓,也不要给小鬼子当走狗,否则下次咱们再遇上,肯定是不死不休。”

    “不交,你叫我们交枪,我们就交枪,凭什么,这枪是我们自己吃饭的家伙,凭什么几交给你,。”原木屋子里头,再度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听上去很凄厉,好像被老公打了的泼妇在大街上干嚎。

    “枪是游击队打败你们之后,收缴到的战利品,后來因为你们主动留下來跟游击队并肩战斗,才又将它发给了你们使用,既然你们现在反悔了,当然身份就又成了俘虏,请问在当今这世界上,哪里会有释放俘虏还发还武器的规矩,。”

    “嗯。”原木屋子里的人被问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來,躲在其他几间屋子里边看热闹的白俄士兵也纷纷红了脸,不住地叹气。

    是啊,人家胖子队长说得在理儿,枪是人家游击队的战利品,自打大伙上次吃了败仗,就已经不再是它们的主人了,如今大伙不想跟着游击队干了,当然要把游击队的战利品还给人家,这世界虽然大,哪有给俘虏发枪,让他们掉过头來再跟胜利者做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