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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第12部分阅读

妙音八法和羽音社乐师们的秘法都被他斥为歪门邪道,平时和文笙提起来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

    可这黄太安是初次打交道,说实话,若不是刚见面的时候对方正淋着雨,又是戚琴领来的,他连门也不会让进。

    王昔懒得为自己辩解,又不肯在一个刚认识的乐师跟前丢了面子。

    于是他一伸手,将文笙拉到了身前:“你要听琴?喏,这是我今年新收的弟子,乐理指法都是从头学起,好在还算有一点小聪明,勉强也能弹上几首了。叫她弹一曲给你听听。”

    黄太安顿时“呵呵”而笑,神情有些尴尬。

    文笙依言先去洗净了手,从师父那里接过了琴。

    她将古琴放在临窗的小几上,对着窗外坐下来。

    窗户半开,雨水打在窗棂上,“噼里啪啦”的,如珠玉般跳跃飞溅。

    她在王昔这里学琴不足一年,不要说黄太安,就是戚琴,一开始也没有当回事。

    他却忘了以王昔的臭脾气,这时候会命文笙抚琴,正是有把握吓他一大跳。

    文笙左手按弦,右手弹拨,王昔新制的琴在她手下发出“铮”的一声脆响,因是新学,指法十分简单,都是些最常用的,右手多为托,挑、勾,剔,左手明显按音多过滑音。

    但即使是这么有些生疏的情况下,她又表现出很多不同寻常之处,很快便吸引得戚琴和黄太安停了酒专心去听。

    文笙这一曲,左手运指很快,右手大指的托劈和中指的勾剔交相出现,使得琴声清脆明亮,听上去跌宕起伏,极有力度。

    闭上眼睛,只觉这琴声一扫阴雨天的沉闷,脑海中似有万千雨珠在跳跃飞舞,欢快的,调皮的,奔放的,迅猛的,每一滴都清雅,每一种都明媚,叫人听着便想去那雨中徜徉,随之手舞足蹈。

    这样的一曲,加上窗外应景的雨,竟叫在座的几人不觉间心情大好。

    文笙也是面带笑容,以右手的一记轮指结束了这支曲子。

    王昔侧着头闭眼听着,手捻胡须,直到琴声完全止歇,才得意地对戚琴道:“戚琴你说,若是你来教能不能教出这样的来?你说你一把年纪,整日悲悲切切,活着还有什么趣味?”(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琴声催命(二更求订阅粉红)

    戚琴攒了一肚子话要好好夸一夸文笙,全被王昔这一句挖苦给堵了回去。

    “啪!啪!”旁边黄太安带着醉意鼓起掌来。

    “真是明师出高徒,顾姑娘虽然学琴的时间尚短,却胜在随心所欲,不拘泥于一定之规,这么早琴声里就有自己的想法,加以时日,必成大器。”

    能不能成大器,看王昔自己就知道了,他一辈子醉心于古琴,却得不到琴音的青睐,目睹多少明明不及自己的人却仗着五音十二律纵横如意,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不是不迷茫苦闷。

    所以王昔听到黄太安这话,怅然地望了文笙一眼,道:“既然喜欢便用心学上一学,修心养性,寄情于山水罢了。”

    文笙有天份,他这做师父的怕徒弟将来步自己的后尘。

    黄太安击掌道:“这话说得好。古琴之音中正平和,也只有贵师徒这样无求无争的隐士来弹,才能深解其中三味,我虽没听过京里那一位抚琴,只是这暗藏杀机、勾魂夺魄就落了下乘。”说到这里他兴之所至,又满饮了一大碗酒,指了那琴继续说道,“想想看,拿着这样一件集天地造化的乐器却去满足人的私欲,叫它跟着沾上血的腥臭之气,是何等的煞风景。”

    他醉了,酒液洒出来,沿着下巴流得满前襟都是。

    戚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与旁边云鹭对望了一眼。并不以黄太安方才这话连自己都一起得罪了为忤,若不是已经醉得神智不清,一个大梁的乐师又怎么当着一众初识的人。指责京城里那位正如日中天的谭老国师?

    戚琴向前凑了凑,亲手帮着黄太安将酒满上,和气地笑笑:“黄老弟,你此去邺州,是要做什么?”

    “啊?”黄大安抬起头,瞪着迷离醉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是有一首琴曲甚是奇特。叫大家凑到一起参详一下。”

    “这样啊……那真是十分难得。不过我这里也有一首曲子,黄老弟先帮我听一听?”戚琴拿起了自己的胡琴。

    王昔异常看不惯戚琴把他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弄到自己的酒席上来。见状轻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了一旁。

    戚琴歉意地望了眼老友,低头手腕轻颤,拉响了胡琴。

    这一曲胡琴十分轻柔。好像一下子暗夜来袭,陷身于不能抗拒的黑甜乡里。

    文笙在旁听着,不由自主心弦一松,悄悄打了个哈欠。

    她心中一凛,知道是戚琴动用了他的秘法。

    同戚琴接触的多了,她自然而然便知道了很多事,知道乐师若是遇到比较弱的对手,尚可以控制自己的手段不波及到其他人,可当他全情投入。会不会影响到其他的听者,影响到何种程度,甚至会不会反噬到自己。常常连他自己都决定不了,那取决于他的技艺有多高。

    传说中的玄音阁“妙音八法”,既是八种技艺,也是一重比一重高深的法门。

    在坐的人云鹭和师父王昔丝毫未受影响,就连醉醺醺的黄太安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只有她感觉到了困顿。

    王昔发现了文笙的异状。以目示意,冲着戚琴扬了扬下巴。

    文笙去看戚琴拉琴的手法。但很快,她意识到不对,师父是叫她用心感觉胡琴的旋律。

    胡琴声缠绵多情,但文笙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古琴与胡琴,都是丝弦,内里太多的暗合相通,潜下心来,她能听懂更多的东西,那是来自音律本身的玄妙。

    丝弦震颤,为什么会发声?似叹息,似耳语,听似千变万化,内中却有一定之规。

    这么看着想着,文笙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摆脱了胡琴声之前带来的些微影响。

    她随即明白了师父王昔为什么总是对乐师和他们的秘法嗤之以鼻,草木岩石生而无情,不会受到这乐声的影响,人若是特意勉强自己忽略音乐带来的种种感动,与顽石何异?对一个痴爱丝竹的人而言,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王昔半生潦倒,不肯改变自己,割舍所爱去换取强大的力量,那么她呢?

    不等她再想,黄太安终于撑不住打了个哈欠,上身晃一晃,放下了酒碗。

    云鹭探头凑近,柔声问:“黄兄,是哪一位高人邀你去邺州啊?”

    黄太安侧脸向他望去,四目相投,云鹭有些慌乱,暗忖:“莫不是还不到时候,这一问引起了他的戒心?”连忙又补充道:“你看,我们也想将王老带去,反正是参详曲谱。但这盛会好像要求很严,不让带外人……”

    黄太安“吃吃”地笑,指了他道:“你这小子不厚道,怎么好说王老是外人?”

    云鹭脸上不由一黑。

    王昔也颇为不快:“别扯我,我又不是乐师,不在你们那什么社,不想去。”他好歹忍着没有说出羽音社的名字。

    云鹭望了王昔一眼,目光中暗含央求之意。

    王昔这才撇了撇嘴,不作声了。

    好在黄太安笑完了,很快又疑惑地答道:“我也不清楚,不能带人去?可黄某也是外人啊。有一位张寄北张前辈托人传话给我,叫我一定要按时赶去,千万不要错过,难道是我弄错了他的意思?”

    戚琴手下胡琴一缓,云鹭做好奇状,追问下去:“你如何认识的这位张前辈?”

    黄太安敛了笑容,他这时候受那胡琴影响哈欠连天,正是心防最弱的时候,眼里含着泪花,看上去叫人怜悯:“家里……出了事,我赶回彰州,他们死得太惨了,我要报仇。正赶上纪将军带着兵马在彰州迎敌。我就身穿孝服,带着我的琴,一个人悄悄摸到了战场上。”

    云鹭没想到这黄太安如此烈性。不由地肃然起敬。

    “其实我不过刚刚摸到点琴中诀窍,加上敌人太多了,眼看就要死在战场上,多亏了一位武艺高强的长者相救,救我那人,便是跟随张前辈的……”

    黄太安说完这话,已有些心神恍惚。趴在席上,昏沉沉睡了过去。

    戚琴停了手。同云鹭道:“没事,他喝多了,呆会儿醒过来不会记得这一段。”

    王昔嗤笑道:“这回可放心了?”

    戚琴笑笑没有回答,既是张寄北相邀。那就没有问题,羽音社内部也有派系,张寄北是旗帜鲜明地反对朝廷那一派,身边纠集了一帮看玄音阁不顺眼的乐师,看黄太安方才对谭国师颇有微词,明显也是受了影响。

    戚琴独来独往,也不参合这些,他觉着猜到了张寄北邀请黄太安前去邺州的用意,大约是羽音社要添新人了。

    他放下了戒心。和王昔开始闲谈些各地的奇闻异事,风土人情。

    文笙将那盆炖山鸡端下去热了热,又将面饼拿上来。

    王昔对黄太安印象不坏。叫文笙给他单独留了碗鸡汤,放在灶上温着,等他酒醒了好喝。

    这顿酒直吃了近两个时辰,其间王昔兴致来了,还抚琴一曲,戚琴以胡琴相和。直将云鹭和文笙听得如醉如痴。

    后来黄太安酒醒,果然如戚琴所言。只觉着有些头疼,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喝了鸡汤,吃了点东西,说是打搅太久了,再留连不走等天黑不好下山,要先告辞,又问戚琴和云鹭要不要与他同行?

    他站起来,外边的雨虽然小了很多,却仍淅淅沥沥的,文笙拿了件蓑衣给他。

    细雨中的青泥山别有一番雾蒙蒙的凄迷美感,好似一切污浊都被洗刷干净,在屋里就能望见雨中一簇簇松枝碧绿碧绿的,好似泛着光泽。

    戚琴起了冒雨游玩下山的雅兴,索性也一起告辞。

    那三人相携离去,丢下满桌盘子杯盏,一片狼藉,还有一个半醉的老王昔。

    文笙挽了袖子简单归整了一下,先过去把师父搀扶起来,打算等服侍老人家到里屋睡下之后再回来慢慢收拾。

    王昔先前趁着酒劲弹了琴,又难得今日初识的黄太安不像其他乐师那么讨厌,颇为兴奋,站起身来突然问文笙:“对了,黄老弟的衣裳是不是遗落在咱们这里了?”

    文笙这才想起来,之前黄太安来避雨,进门先换了王昔的旧衣裳,他走的时候披了蓑衣,估计人还未完全清醒,到把这事给忘了。

    王昔“啧啧”叹道:“乖徒弟,快去看看能不能追上他,把衣裳还回去。”那黄太安也不是个有钱人,就这一身衣裳说不定是撑门面的。

    文笙应了一声,拿包袱把那身衣裳卷了,准备要出门。

    王昔又道:“答应他的松木也没有带走,他要去邺州,现制琴是来不及了,算了,这张琴你也一并拿给他吧。”

    文笙笑了:“好吧,师父真大方。”

    王昔踉跄了一下,“嘿嘿”而笑:“难得遇上个懂行还不讨厌的。”

    文笙看着他进了里屋,才依言抱起了琴,挽着包袱出门,去追前头下山的黄太安三人。

    前后只差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山道上已经不见了戚琴他们的人影儿。

    文笙冒着小雨,快步往山下追去。

    跑了半程,转过一道山岩,前面出了松林,居高临下,一眼几乎能望到山底,文笙站住,她隐隐觉着不对劲儿,戚琴他们都喝了不少,怎么走得会这么快?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急促的胡琴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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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林中恶战(小反阆苑仙葩+1)

    胡琴声黯哑,透着仓促,三两声之后戛然而止,和以往戚琴拉出来的琴声大不相同。

    文笙有些吃惊,在山道上原地转了一圈,想听出适才的琴声来自何方。

    周围只闻淅沥沥雨打草叶的声音。

    文笙试探着叫了一声:“云鹭?戚老?”

    旁侧十余丈开外的树林里“呛”的一声响,像是刀剑的磕碰之声,跟着“呼啦啦”一棵树木倒了下来。

    文笙不禁脸上失了血色,出事了,人在密林里!

    这片林子里多是松柏,泡桐,还有几棵漆树。松柏漆树是王昔亲手栽种,长的已经有七八年树龄,泡桐是文笙来了以后栽上的,有她时时照料,也都长得很好。

    她对这片林子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林子中央有一条深沟,把树林划为南北两半,听师父王昔说,他刚到青泥山的那年夏天也是多雨,结果山里的雨流不出去,积成了洪水把这里一个小山包冲塌了,大量的淤泥变成沃土,而那条深沟直达山下,是被洪水冲出来的。

    沟底下很平坦,由下边往上爬非但不陡峭,还有几处缓坡,虽然王昔在上面搭了木板桥,文笙为图方便,常常上下沟底往来于两边的林子。

    出事的地方离那条沟很近,文笙没办法判断在哪一侧,她决定绕到沟底去看看究竟。

    今年雨水多。山上野草疯长,沟底的水流没过膝盖,文笙顾不得那水寒冷刺骨。把包袱往肩膀上一背,抱着古琴,踩着水里的石头深一脚浅一脚往出事的地方跑。

    打斗还在继续,胡琴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慢慢连贯起来。

    文笙跑得呼呼疾喘,越靠近,压力越大。

    戚琴不可能针对她。她会感觉如此难以招架,当是戚琴此时形势危险。他尽了全力。

    文笙暗暗心忧,正在与人交手的必是云鹭,敌人呢,是何方神圣?

    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突降强敌?

    那位黄太安黄先生呢,他不也是乐师吗,他在做什么?怎么不闻帮忙?

    对了,他没有带乐器。

    乐器于他,相当于刀对云鹭,合该片刻不离身的。文笙抱紧了手里的古琴。

    前面马上就要到了,文笙不敢再胡思乱想,她开始按照之前领悟的抵抗琴音之法,凝神细听那胡琴声中包含的技巧。

    会不会被琴声控制。是对她精神以及自制力的考验,她本来在这两方面就强于普通人,这一年跟着王昔隐居山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朝夕与古琴相伴,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文笙攀上沟顶,找了块岩石藏身,趴在后面。借着比人高的野草探头张望。

    她攀爬间发出簌簌声响,不知会不会惊动正在拼斗的几个人。不过这时候,耳听胡琴声催命,显是到了紧要关头,文笙也顾不得别的了。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云鹭,就在她身前二三十步远。

    人影一晃,但见他攸地飞出去,身体在两棵树之间缩成一团,避开了什么东西,跟着手中刀带起大片青光,划开雨雾,向着身后斩去。

    刀锋所向枝叶繁茂,“咔嚓”又是大半个树冠被斩落下来,随着倒下的树冠,一个白影子飘忽而下,文笙但觉眼前一花,那影子已绕过云鹭,向着他身后的戚琴扑去。

    戚琴跌坐在地,低头只管拉琴,同这杀手相距已经只有丈许。

    丈许距离,对于他们这些身手高强的人几乎是伸臂即到,那影子单手一扬,寒芒撕裂雨雾,文笙这才惊觉那人手里竟是握着一把短刃。

    戚琴恍若未觉,他出来时穿的蓑衣掉落在一旁,碎成了两半,身体右侧沾染了大片的血渍,伤在右肋,犹在不停向外渗着血,即使如此,他仍以右手执着琴弓,右臂大幅度活动拉着琴。

    戚琴受伤了,伤得还不轻!

    文笙心提到了嗓子眼,那白色人影到了戚琴跟前,扬手便欲将短刃扎下,后面云鹭挡之未及,惊叫出声。

    那刀锋带起的雨水和杀气激得戚琴白发飞扬。

    戚琴头也未抬,手腕一抖,在两根琴弦上做了个正跳弓,胡琴声陡然大了起来,激越震撼,声如裂帛,像看不见的鼓槌重重敲击在众人心上。

    那白色人影握刀的手不觉一滞,已经到了中途的刀竟未能一气落下,云鹭赶至,横刀“当”的一声截下来。

    对方这一迟疑,在文笙眼中现出身形来,这个人身材瘦削,长脸儿,高颧骨,眼窝深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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