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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第22部分阅读

    解俊郎给抓了回来。

    在文笙看来戒备森严的皇子山庄,对钟天政而言却是来去自如,如履平地。

    钟天政来到一处花棚子后面,借着矮墙遮掩将人丢在了地上,蹲下身,伸手拍拍那解俊郎的面颊,声音里带着戏谑:“谢先生,久仰大名,没想到今日以这种方式见面。”

    文笙赶紧跟了过来。

    地上的解俊郎幽幽转醒,很识相地没有大吵大叫,而是挣扎地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声音有些黯哑:“你们是什么人?”

    人都抓回来了,文笙也不想兜圈子,径直道:“你前段时间打发许氏兄弟他们去大兴抓了两个人回来,人呢,现在何处?”

    解俊郎闻言,心里立时有了数,他望了望钟天政,神情显得有些费解:“你们找‘三更雨’戚琴?这位是谁,怎么不是云鹭?”

    看来没有错了。戚王二老果然是在他手里。

    看他适才所去方向,正是西面的那座山峰,莫非师父和戚琴就被押在那山上?

    山上易守难攻,而且所押绝大多数都是乐师,必定守卫森严,可想而知,只凭她和钟天政很难不惊动山庄的人,悄无声息将人救出去。

    难怪钟天政索性直接动手。抓了解俊郎回来。

    钟天政轻声回答:“我么?我是他们的一个朋友。”

    解俊郎闻言神情一松:“两位误会了,不是抓,是请。我奉二皇子的命令。派人去请了戚琴和王昔两位长者,来二皇子的庄上做客,顺便感受一下殿下求贤若渴的诚意。”

    钟天政不紧不慢地问:“那结果呢?”

    文笙着急知道二老是否平安,沉声道:“他们两位还活着么?”

    解俊郎面现诧异:“活着,自然都活得好好的,这些日子我等盛情款待,两位长者尤其是王老先生喜欢发发脾气。我们也都由着他。”

    虽然不知道这解俊郎说的是不是实话,但总算听着了好消息。文笙暗自松了口气。

    钟天政又问:“听说你们还‘请’了旁的乐师?”

    解俊郎不在乎地上肮脏,盘膝而坐,坦然回答:“不错,不瞒两位。我们先后请回来的乐师有七八位,绝大多数都是羽音社的成员,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两位老人家一样认死理,二皇子好吃好喝养着他们,不过叫他们闲暇时研究研究《希声谱》,这等好事,许多人盼都盼不来。”

    钟天政微微笑了笑,接上了他的话:“本来就有不少羽音社的乐师,对玄音阁的地位既羡慕又不服。二皇子有心招揽,许以未来,当他们突然发现。往日里唾弃的权势富贵就在眼前一步之遥,只要点个头,就有可能重复谭国师从龙之功的老路,还能把持住不动摇的人,估计着不会太多。”

    解俊郎盯着钟天政,似是要看出他的底细来。半晌方道:“不错,是人就有弱点。没想到老弟你如此年轻。竟是在下的知音人。”

    他顿了一顿,犹不死心,试探着劝说:“两位既然如此明白事理,何不帮着劝一劝他二人。《希声谱》他们不说,自有人说,我们已经拿到手了两张曲谱,他们不研究,也自有人研究,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必死抗着,自找不快。”

    敢为一位胸怀大志的皇子做幕僚,解俊郎确实有两下子,至少这一番说辞就很能蛊惑人心。

    可钟天政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这个年轻人望着他,脸上露出不知会迷煞多少女子的笑容,道:“既然是人就有弱点,解先生的弱点又是什么呢?是你送去外地的妻儿么?还是贤妃娘娘未嫁时美得颠倒众生,令你多少年都无法忘怀?”

    今天晚上的山庄之行,钟天政言行多次超出文笙的预想,到这会儿她都有些麻木了。

    文笙知道,钟天政所说的这两件事并不是出自许家老二之口。

    关于这解俊郎,钟天政显是另有渠道了解。

    同笑眯眯的钟天政相比,解俊郎的反应就激烈得多了,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一刹那间他瞪大了眼睛,瞳孔急剧收缩,一时间,这个被擒后一直保持着镇静的解俊郎竟然语无伦次:“你胡说,一派胡言,你到底是何人,想做什么?”

    钟天政没有去看文笙,收敛了笑容,正色回答解俊郎:“我想试试,若是掌握了先生的弱点,能不能令你舍弃杨昊俭,转而投奔我。”

    解俊郎闻言更是惊疑,低低地笑了起来:“你是什么身份,也能与二殿下相提并论。”

    文笙却借着月光,重新审视起了钟天政。

    也许这才是他今晚冒着风险,主动陪自己来救人的真正目的?

    虽然这般怀疑一个朋友有违君子之道,但文笙实在不想到最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一念及被人卖了还数钱这码事,不知怎的,她竟忽而想起王十三来。

    文笙赶紧摇了摇头,把那个讨厌的家伙晃出了脑袋。

    她觉着自己心神有些恍惚,集中不起注意力来,肯定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太累了……

    那边钟天政已经将自己的身世坦然相告。

    看得出,钟天政是真的想要将这个解俊郎收为己用。

    他道:“我不逼你现在便做决定,解先生可以慢慢考虑,以后和我相处的时间长了,便会知道相比杨昊俭,还在我这里更能令先生一展抱负。”

    解俊郎一哂:“难道都这样了,小王爷还肯放在下全须全尾地离开?”

    钟天政站起身,居高临下注视着解俊郎,他的声音听上去极具压迫感:“不瞒先生,我自幼习武,山庄里这区区几百守卫,我还没有看在眼里。先生就算示警喊他们前来,也阻挡不了我离开。永昌齐城山青水秀,是个避世而居的好地方,我的人已经去了,令郎今年已有十五了吧,听说随郎先生,天姿聪慧,很会读书。”

    解俊郎脸上变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时间紧迫,钟天政催促他快些拿主意:“如何?”

    解俊郎有些无力地道:“你说给我时间,叫我好生考虑。”

    钟天政闻言笑了笑:“自然可以,不过你需得今晚帮我做件事,放心,不会有人知道。”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解俊郎落到钟天政的掌握中,只能任其揉捏,低声下气道:“不知小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想办法把戚琴和王昔两位弄出来,教给我们带走。”

    “这个……”解俊郎有些为难,“今晚想带出去不大可能,我可以先帮着小王爷传个话,安安那二老的心,过个几日,找着合适的机会,再悄悄把人送出去,您看如何?”

    钟天政便去问文笙的意思。

    来到山庄之后,亲眼看到这重重关卡,戒备森严,文笙也觉着今晚便把戚琴和王昔救出去不大可能,解俊郎能这么配合,她求之不得,只是今晚她既然混进来了,还是想着能亲眼见一见那二老。

    钟天政也不想轻易放过解俊郎,总要逼着这姓郎的做下点儿什么背叛杨昊俭的事,他才能安心。

    解俊郎沉吟片刻,道:“好吧,事不宜迟,我这便带你们过去。”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和草屑,整理了一下衣裳,前头带路,领着文笙和钟天政往西边那座山峰走去。

    文笙注意到解俊郎此番很是小心,专门捡着黑漆漆的小路走,显然他也怕被守卫看到,惹来麻烦。

    走至中途,解俊郎问文笙道:“这位便是先前替‘三更雨’到邺州送信的顾姑娘吧?顾姑娘年纪轻轻,也是位乐师?”

    文笙知道他会如此问,是看到自己一手还抱着古琴。

    “我刚学琴不久,师从王昔。”她回答道。

    解俊郎无声地笑了笑,显然并不怎么相信。

    文笙也不再多言。

    不要说对钟天政招揽的人,就是对钟天政,文笙此时的心情也非常矛盾。

    从这两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看,钟天政很有能力,所谋也不小,可他使出种种手段的同时,又在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救人。

    就像他刚才辣手杀了个小丫鬟,文笙明明不赞成,却没有立场加以指责。

    这样危险的人,文笙以前从来没有结交过,或许换一个时候,不是戚琴和王昔被抓生死不明,对钟天政,她也不会深交。

    怎么就一步步变成了这样?

    从进了京,不,或者说从在路上遇到钟天政开始,事情就渐渐失去了控制。

    文笙心中突起一念,不由地毛骨悚然。

    她脚下顿了顿,一旁钟天政关切地问:“怎么了?”

    文笙道:“没事。”

    再看前面,已经到了山脚下。

    月光洒在青石铺就的山路上,一层层石阶好似泛着幽暗的微光。

    解俊郎站住,道:“二殿下将这山上全权交给我负责。我带两位上山,遇人询问,便说是投奔殿下的乐师。小王爷、顾姑娘,你们看行不行?”(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败露(粉40+)

    钟天政点了点头:“解先生熟悉山上的情况,我们听你的。”

    解俊郎见他欣然答应,毫无惧意,脸上不禁露出了钦佩之色。

    钟天政扭头冲文笙道:“既然是假扮乐师,咱们挡一挡脸。”

    他们二人容貌太过出色,又都这么年轻,除了文笙手里的琴,真是看哪里都不像乐师。

    钟天政还真是做足了准备,说完话,拿出两块蒙面的黑布来,递了一块给文笙,又道:“放心,就算出了意外,我也必能护你周全。”

    文笙接过来,深深望了钟天政一眼,将琴交给一旁的解俊郎,请他先帮着拿一下,侧转头,将黑布蒙到脸上,在脑后系了个死结。

    解俊郎将琴交回去的同时,悄悄望了文笙一眼,他觉着以钟天政适才那句话的份量,这两个人的关系非比寻常,绝不仅仅是什么朋友。

    收拾妥了,解俊郎在前,钟天政居中,文笙在后,三人鱼贯上山。

    刚一踏上青石台阶,黑暗中就有人出声询问:“解先生,您今晚不是在前面陪殿下宴客么?”

    “殿下不放心,命我过来再瞧一瞧。”解俊郎沉声回应。

    暗处那人笑了一声:“先生还真是辛苦。”

    三人自这一处哨卡前走过,那人看到一男一女跟在解俊郎身后,竟是连问都未问。

    显然是杨昊俭平时对解俊郎十分信任。下面的人都受了影响。

    杨昊俭在半山腰修建了亭台楼阁,由山下看,只当是为了登山中途休憩。或是居高闲坐观景,实际内里别有玄机。

    这会儿几间阁楼里关押的都是天下知名的乐师,唯一的例外,便是王昔。

    走至半山腰,碰上的守卫头目大约和解俊郎比较熟,多问了一句:“解先生,您这带着的是什么人?怎的还蒙着面?”

    解俊郎早准备好了说辞。随口应付道:“这是两位乐师,大伙都把嘴巴闭紧些。出去之后不要胡言乱语。”

    对方见他如此谨慎,连忙应承,不再多问。

    再往上走不多远,旁边有一处观景台。上面孤零零修着一座小亭子。

    亭子外侧邻着断崖。

    坐在这个亭子里说话,到是不虞被人偷听。

    钟天政站定,以淡淡的口吻吩咐道:“就在这里吧,把人带过来。”

    解俊郎怔了怔,立刻道:“那两位在此稍坐,我去带人。”

    钟天政笑了一声:“不用,你也在这里,随便打发一个侍卫去就是了。”未到安全处,他不肯放解俊郎远离自己。以免解俊郎变卦。

    解俊郎无奈道:“好吧,全都照您的意思办。”

    一行三人在亭子里坐下来。

    刚一坐定,石阶上方就有人遥遥相问:“解先生。怎的在这里坐下来了?”

    解俊郎便大声吩咐:“你去向常管事说一声,带……”他打住话,低声商量钟天政,“只能带一个人过来。您看带谁?”

    “带‘三更雨’戚琴吧。”钟天政说完望了文笙一眼。

    文笙明白他的意思,这时候确实带戚琴过来更为合适,师父脾气急。别一时沉不住气露出马脚来,更何况论起应对这些事的经验。戚琴也比他要丰富得多。

    解俊郎便远远地同那兵士道:“你去向常管事说,我带来两位乐师帮着劝一劝戚老,请他打发几个人,把‘三更雨’带到这里,小心些,不要得罪。”

    那边应了一声,脚步声响,往山上去了。

    钟天政便十分随意地问道:“这边负责的管事姓常?叫什么?”

    解俊郎知道他多疑,连忙回答:“叫常业。”

    钟天政不再作声。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便听得山道上铁链子“哗啷啷”作响,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被四五个人簇拥着,沿着山道下来,越走越近。

    文笙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因为逆光,她看不到戚琴的脸,只是觉着不到两个月的工夫,戚琴身体看上去差了好多,以前他走路,还没有这么得佝偻。

    还说什么善待乐师,下了乐器,铁链缠身,与囚犯何异!

    戚琴一个平民老百姓舍生忘死,诛杀了那姓黄的j细和商其,于大梁是何等的功绩,杨昊俭身为皇子,不但不善待老人家,论功行赏,还将他关起来,逼其投靠,实在是叫人齿冷。

    文笙心中气愤,更因为见了戚琴,鼻子里酸酸的,眼前有些模糊。

    但很快,她便抑制住了失态,心中警铃大震。

    不对,她很了解戚琴,这位老人家在市井拉琴混饭吃的时候会弯下腰,可是面对敌人,何曾如此卑微过?

    这人不是戚琴,有诈!

    文笙后撤了一步,沉声喝道:“小心!”

    钟天政一直警惕着,文笙只叫出了两个字,他已意识到事情出了差错。

    本能的,钟天政便断定是边上的解俊郎出了问题,不及细想,左臂一探,抓住了解俊郎的胳膊,向回猛然一拉,就将他拉倒在石桌上动弹不得。

    解俊郎惊呼了一声。

    对面几条黑影径直扑了上来,其中一个口中喝道:“大胆贼子,还不放开解先生!”

    就连那“戚琴”也不再假装老迈,挺起脊梁,冷笑了一声,手上的铁索如同蛟龙出海,呼啸着向亭子里扫了过来,在这等不大好闪避的峭壁上,铁索还真是一件十分厉害的兵器。

    钟天政上前一步,将文笙挡在了身后。

    于这等兵荒马乱之际,他还有暇同解俊郎说话:“你何时通风报的信?我晓得了,今晚上面的管事不是常业!”

    钟天政在检讨自己哪里出现了失误,之前他打听过二皇子庄子里的几位管事,确实有一个叫常业的,所以刚才解俊郎打发那人去传口信,他没有在意。

    看来解俊郎是觉着自己这座庙太小了,容不了他这尊菩萨,宁可冒着风险,去搏取二皇子更大的信任。

    钟天政左手抓着解俊郎,右手掀翻了石桌。

    解俊郎挣扎不脱,意识到不妙,口里急呼:“所有守卫都在往这边来,你们跑不掉了,投降受缚,我保你不死!”

    沉重的石桌凌空飞起,将扑至眼前的几个敌人挡了挡。

    钟天政听都没听解俊郎在叫嚷些什么,趁着这点儿空当,淡淡地道:“图有虚名,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愚蠢的一个人。先去黄泉等着吧,过两日我便送你们全家团聚。”

    话音未落,他右手疾探而出,不见如何施为,解俊郎却像杀猪一样惨叫起来,叫声凄厉之极,却只是短短一响便戛然而止,听得人毛骨悚然。

    解俊郎所说非虚,这工夫文笙往下一望,只见山道上火把耀眼,每一点火光都是一个人,得了消息的兵士们正排起长龙往这边而来。

    借着昏暗不明的月光,钟天政已经同那几个人交上了手。

    没见他使什么兵器,也没有什么厉害的身法,他就这么赤手空拳,硬是未退半步,和那几个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武功招数,文笙是门外汉,看多少次也不解其中厉害,但那根铁索的致命威胁她感觉得到。

    “哗啷”,一道黑影带动风声,再度向着钟天政卷来。

    钟天政抬手便把解俊郎的尸体迎了过去。

    噗!铁索与肉身相遇,只这一下就骨断筋折,但解俊郎早已经死了,对钟天政而言这是废物利用,他借机一伸手把那根铁索抓在了手里。

    铁索被两个人各抓一端,绷得笔直,竟而咔咔作响。

    看不出钟天政修长劲瘦的身体哪来那么大的力量。

    此时刀风袭来,左右各有一道黑影扑上。

    钟天政低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