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胭寒沉默不语。
“说那句话。”
胭寒依然沉默。
沈重阳就是沈重阳,他喜欢摸着她的背和大腿,可是的时候不看她的眼睛。他喜欢穿着真丝衬杉,却不懂如何处理它。他喜欢喝红酒,却不屑理会它们的牌子和种类。他对陌生人说话时客套冷漠,但是却喜欢对亲密的女人说一些微放荡的话。他有专注清朗的一面,而霸道与强横则在不经意间展现。
他在自我释放,无所顾忌。
可是,谢胭寒却觉得他也挺可爱。
——我一定是疯了。胭寒想。
(98)温存
最终,谢胭寒还是用娇弱的嗓音说了那句西班牙语:“croio。”
床前的剪影明显颤抖一下。
胭寒又说了一遍:“croio。”
沈重阳慢吞吞地爬到床上,喃喃自语:“真让我受不了。为什么你每次说出那句话,我马上就有反应?”
“你爱我吗?”胭寒忽然问。
沈重阳怔住。“你说什么?”
“爱我吗?”胭寒寻找他的脸庞。
沈重阳优雅斯文地抚摸着胭寒,像在例行公事一般。他贴在胭寒身上,胭寒能感觉到他肌肉的健朗、光滑,她用手碰了碰他,在沈重阳的耳畔吻了一下。
重阳在颤抖,也许是惊讶,他依然占据着主动,将胭寒抱得更紧,向她的嘴唇吻去。
胭寒忽然流泪了。哽咽。
沈重阳抱起她,轻柔的舔拭着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吻着她的唇,回到了之前温吞吞的模式。
胭寒任凭沈重阳摆弄。沈重阳的手在她全身游走。她微启红唇,发出感叹声:“croio。”
沈重阳呼吸急促,用力覆上她的唇,与她的舌尖缠绵。他的举动忽然变得小心翼翼的,带着醉人的温存与甜蜜。
然后有个软绵绵的东西覆在胭寒的眼睛上,她想拿掉它,却被沈重阳制止。那是一条毛巾,把胭寒的头遮住,绕到后面打了结。
重阳躬起腰,分开胭寒的双腿,缓慢地刺了进去。
胭寒的体内传来一阵酸麻感,直冲脑际,她拱起身子,贴了上去,使得充实感更强烈。
忍不住大声呻吟,几乎已达到了。
沈重阳摆动腰身……床铺在摇晃,像一艘船驶向狂热的彼岸,那里是极乐世界。
沈重阳拿起胭寒的手,让她感觉。
“我们……在一起。”沈重阳喘息着,在她耳畔说。
胭寒身子滚烫。他们属于彼此。拥有彼此。
沈重阳的颠簸频率越来越快。胭寒快要烧着了。她不顾一切……
沈重阳闷哼一声,释放了自己。
那火热的激|情冲击着胭寒,将她撞到了九霄云外,在一片明亮耀眼的闪光中,醉了,昏了,死了……
…………
(99)当年的婚礼[1]
翌日清晨,谢胭寒从睡梦中醒来。沈重阳不在身旁。她下床,来到石屋窗前,向后院望去,看到沈重阳的背影,正给图巴克喂食。
胭寒返身走进书房,缓缓踱步。目光掠过书架,看那一排排厚厚的书籍,似乎有沈重阳的身影印在上边。
她忽然想:也许从今天开始,再不能见到他了。
该做的事已经做完,接下来就是等待“孕种”。这一刻真是百感交集。胭寒昂起头,认定这件事,若只是开端,她要让它走向希望。
眼风一转,看见书架底层塞着一盒录相带。弯腰抽出来,华丽的封套上写着:婚礼。
胭寒走到电视机前,将录相带推进机器。
随着轻微的“嗡嗡”声,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温馨浪漫的场面。
婚礼的仪式在露天举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白色百合花,马来西亚特有的绿色热带植物点缀于百合之间,更有新奇别致的动物晶雕,托起海鲜美食。
场地内搭起一座圆形舞台,激光灯划过夜幕下的婚礼现场,给人时尚高雅之感。
随着镜头流转,目光扫视而过,婚宴现场至少有数百餐桌,白色的餐桌上点起了蜡烛。
音乐伴着画面,胭寒隐隐听那歌词,是来自北欧的乐团。
现场还有十几个酒水区,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美酒,不断有嘉宾们穿梭其中,男宾拿起免费供应的雪茄烟,坐在优雅舒适的休息区。
晚上七点半钟,大马媒体蜂拥而至,金马皇宫门前人潮汹涌。200多名保安负责现场保卫工作,还雇了专业级保镖,所有媒体被挡在门外。
屏幕上终于出现了新郎的身影。
沈重阳在婚宴现场接待贵客,彬彬有礼,面容却稍嫌淡漠。
胭寒第一次看清了沈重阳,不由得苦笑。这个纠缠了一个多月的男子,竟是通过他的婚礼录相,一窥真容。
婚礼上中的沈重阳,与现在的重阳不大一样,当时的他,像一尊年轻而有活力的天神,轮廓端正而清晰,柔和不失阳刚之气。皮肤是淡淡的阳光色,非常健康。一头乌黑的美发,明亮的双眸。
随着镜头流转,胭寒追逐着沈重阳的身影,偶尔的几个画面,甚至可以透过衣服,看到微微起伏的胸肌。
画面转向了邓菲。
几名好友在化妆间陪伴邓菲。
背景传来司仪的声音:由于刚刚下过小雨,婚礼仪式稍有延迟,直至晚上8时许,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100)当年的婚礼[2]
邓菲身着一件鱼尾式白色露肩婚纱,在沈重阳的陪伴下款款登场。
然后交换定情戒指。
拥吻。
宣布沈、邓二人结为夫妻。
新人双手合什表示虔诚。
司仪宣读了远方贵宾的贺辞。
婚礼告一段落,邓菲坐在一旁小憩,与好友闲聊。神态妩媚,眉目间却透出一丝冷傲。
司仪笑问邓菲,远嫁大马有何感想,邓菲居然激动落泪:“今天真的好开心,感谢婆婆举办了这么盛大的一个婚礼,感谢上天赐给我这么好的丈夫,也谢谢在场的嘉宾,祝大家玩儿得开心愉快!enjoygti!”
随着她的致意,镜头中出现了郑碧月的身影。作为婚礼中最高的权威,郑碧月盛装出席,一袭华贵紫衣,古板硬挺的高领,嘴角微露笑容。一双手文雅地合在一起,放在膝盖上,掌心下面露出一角手绢。
胭寒看到那高耸的苍白颧骨,不禁打个寒战。
害怕?愤怒?亦或是别的什么。
画面转换,婚礼陷入了欢乐的海洋,焰火和巨型礼花腾空而起,将海边照亮似白昼。此情此景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
现场又进行了抽奖,并向嘉宾赠送小礼物,前来道贺的宾客纷纷与新人合影。
谢胭寒在人群中发现了梁欢城的身影,当然也有郑文灿。
在婚礼的尾声,邓菲换上粉色镶钻中式礼服,重阳与邓菲共同执刀,切下五层婚宴蛋糕。全场嘉宾兴高采烈将一对新人围在中央合影。
盛大的婚礼,直至当晚11时结束。
……
“很好看吗?”书房门口忽然传来声音。
胭寒转过脸,沈重阳站在门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
胭寒的语气平静无波:“其它的倒没什么,总算把你的脸看清了。”
“是吗?”沈重阳漠然地扫了胭寒一眼。
胭寒从沙发里起身,将录相带退出来,放回书架。“我告辞了。”她礼貌地说。
“再见。”沈重阳更加客套。
两人仿佛刚刚做过一桩生意,彼此分别。
胭寒从沈重阳身旁走过,留下淡淡的香气。她也嗅到沈重阳身上的味道。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胭寒出了石屋,出了后院。
图巴克又开始吠叫。叫得没完没了。
胭寒一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关起门,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婚礼的场景。
邓菲那虚假的幸福笑容……沈重阳的脸庞……郑碧月的威严……
真像一场戏。
现在她谢胭寒也入了这场戏。起初是被迫的,是受骗的,是被陷害的。但是往后呢?
应该怎么演,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各安天命。
(第二卷终)
(1)30个条款
上午,邓菲来找谢胭寒。胭寒锁了房门,邓菲敲了几下,里边没反应,她直接用钥匙打开门,径入卧室。
谢胭寒面向墙壁,背向外躺着,一动不动。
邓菲说:“胭胭,起来,我有话讲。”
谢胭寒仍然不动,凝固的背影像座冰雕。
邓菲将手中的一叠纸放到茶几上,说:“该谈下一步的事情了。”语气淡漠,好像谈的是某种产品。
“你何必那么着急?”胭寒冷冷地说。
邓菲哼了一声:“丑话要说到前头。”
胭寒坐起身,拢了拢头发,转脸直视邓菲。邓菲没有正对她的眼睛,继续说道:“这些文件,需要你签个字。”她从茶几上拿起纸张,走到床边,递给谢胭寒,“好好看看,对你很公平。”
这是一份合同,多达30个条款。
或者说这是一份《孕种契约》。
胭寒大略扫了几眼,前边的条款对于“代孕者”有严格约束,除了不得吸烟、喝酒及其它不良嗜好外,饮食起居方面都有一套标准。下面的条款更为严酷,甚至出现了这样的字眼:代孕方在服务期间,从腹中结胎开始,直至日后出生的婴儿,完全属于顾主,顾主拥有孩子的全部权利。
还有:代孕方服务期间,不得告诉外人细节,不得透露居住地的地址。
第二十四条是:孕方在服务期间,每周享受三次以上外出散步自由,但须按甲方指定路线和安排专人陪同。
接下来的一条更是裸:未经顾主同意,代孕方不得与任何人见面,更不许带领任何人进入居住地。
还有一条:孩子生下后,代孕方不得索取孩子的所有信息……
看到这里,谢胭寒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怒火窜升到头顶,眼里射出锐利光芒:“生下孩子后,孩子的一切,与我无关。”
“你的领悟力不错。”邓菲轻描淡写地说道,“举个例子说吧,你的肚子,或者说你的芓宫,就像是一间出租仓库,我们从你的仓库里拿走我们自己的东西,你作为仓库一方,没有权利过问货物的去向,不是吗?”
胭寒紧紧咬着嘴唇,把唇角咬破了。“你真会形容。”
“我是为了加深你的理解,当然要用通俗易懂的话语。”邓菲笑了笑。
“我告诉你,以后生下孩子,是我的亲骨肉,这份血缘,谁也改变不了。”谢胭寒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人。是和你一样的女人。不是你用几张破纸,就能变成的工具!”胭寒把合同撕碎,狠狠丢给邓菲。
碎纸片甩在邓菲脸上,她无动于衷,似乎早已料到如此结局。
待纷纷扬扬的纸片落下后,邓菲嗓音沙哑:“你给我听好了,我跟你签这份协约,是为了照顾你的利益。生下孩子后,沈家自会给你一笔丰厚的补偿金。你没有耐心看到下面的条款,真是可惜,不过你早晚是要签字的。你做的事,说好听点,就是‘代孕’。在大陆,像你这样的学历、身份,一次代孕成功,费用不过十万、二十万人民币。我们沈家给你的,比那多得多,我们不亏待你。这是公平交易。”
“带着你的公平交易,滚出去!”胭寒嘶叫。
邓菲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并不是因为胭寒朝她吼,而是胭寒的情绪如此激烈,很容易伤到身子。
“胭寒,你最好注意点。你现在的身子,不是你自己的,而是我们租用的。懂?”说完这句话,邓菲转身走了。
胭寒只觉五内俱焚,痛苦得无以复加。
她连“代孕”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一个“仓库”,谁都可以租用,然后随便拿走。
她气昏过去了。
……
(2)“我知错了”
午餐时分,郑碧月把邓菲单独召进小餐厅,与她谈话。
“听说上午谢胭寒在房间大喊大叫,闹得很凶,怎么回事?”郑碧月冷冰冰地问。
邓菲略一沉吟,便猜出,又是秀桂在房门外偷听了,并且给郑碧月打了小报告。邓菲说:“婆婆,谢胭寒近来情绪无常,我想找个医生,调理一下。”
“不要岔开话题。”郑碧月的口气愈加阴冷,“你未免操之过急啊,菲儿。”
邓菲仰起脸,一脸惊愕地看着婆婆。
郑碧月的声调冷彻骨髓:“重阳和谢胭寒刚刚做过第一轮,尚在观察阶段,你就急不可耐地跑去找她签字画押,你想干什么?”
“我……婆婆,我是想……”
“你想什么那是你的事,我现在谈的是沈家的未来!”郑碧月突然厉声叫道,“明知这一时期,谢胭寒心神不宁、心理脆弱,你还跑去逼她,分明是想破坏沈家大事!”
“婆婆!”邓菲痛哭流涕。她也是练出来了,说哭就哭,一点不含糊。不但哭,还要配合肢体动作,跪在地上双手乱颤,“婆婆——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怎么会自己破坏掉呢?”
郑碧月盯着邓菲,阴森森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良久,郑碧月缓了一口气,低沉地说:“菲儿,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此事万万不可躁动。现在这一阶段,正是变数最多的时候,倘或谢胭寒被逼急了,要跟我们同归于尽,怎么办?”
邓菲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聪明如邓菲,肯定明白的。而且她以往最能沉住气,没想到这件事上,犯了个低级错误,平白无故惹恼谢胭寒。
万一真把谢胭寒逼疯了,给她来个“要毁灭,大家一起毁灭”——邓菲只有干瞪眼。
因为,谢胭寒原本便一无所有。
人家是光脚的,岂会怕你穿鞋的?
邓菲轻声说:“婆婆,我知错了。”
鉴于邓菲的认罪态度一向诚恳,何况在这节骨眼上,更需要邓菲的大力协助,郑碧月的语气变得温和了:“眼下最紧要的,是安抚谢胭寒,让她盼着自己成为母亲。一个女子有了憧憬,就会依恋这里的一草一木,到那时,还怕我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吗?”
所以说,姜永远是老的辣。
这块姜,不但辛辣,而且阴凉。
……
随后,秀桂被召入内室。
秀桂进门后,向郑碧月鞠躬行礼:“姑母。”
郑碧月“嗯”了声。
秀桂的目光从邓菲脸上飘过。邓菲坐在下首,左臂轻轻搁在椅子扶手上,身子微斜,一脸淡漠。秀桂礼貌地欠了欠身,站在一旁,等待郑碧月吩咐。
郑碧月却没有开腔,把这个权利交给了邓菲,这是她一贯的手段:恩威并施。
邓菲说:“秀桂,从今往后,你要紧盯谢胭寒。懂?”
秀桂心中隐隐不快,脸上一派幽静:“我姑母先前已经吩咐过了。”
邓菲抿了抿唇,接着说:“今后的每一天都可能出现变化。我说的是任何变化,哪怕谢胭寒走路崴了脚,或者风大吹得头痛,都要禀报。”
秀桂看了邓菲一眼,不置可否。
郑碧月这才说道:“秀桂,你嫂子的话,要牢牢记着。我再次申明:现在的谢胭寒,已经不同于往常。”
秀桂点头:“是,姑母。”
郑碧月摆了摆手,秀桂退下。
随后邓菲也告辞了。
…………
(3)再设家宴
傍晚前,秀桂来房间请谢胭寒:“胭姐,我姑母在乐善堂设宴,请你去。”
胭寒很久没在餐厅吃饭,自从认清了邓菲的真面目,便拒绝与他们接触。但是现在,若一味地作对,于她自己并无好处。胭寒同意赴宴。看他们还能做出什么!
走过雕饰遍布的乐善堂,沐浴着习习清风,胭寒步入餐厅。
郑碧月已经坐好了,见谢胭寒进来,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蓦然掠过笑容,嘴角一痉挛,便收住了。
“胭寒呀,快坐。”郑碧月说。
谢胭寒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一旁的邓菲看在眼里,发现谢胭寒神态淡漠,她也就放了心。她原本最怕谢胭寒讨好婆婆,万一把婆婆哄高兴了,谁知会发生什么。
谢胭寒看也不看邓菲,兀自坐下。长方形的餐桌两旁,放了六张椅子,由此可见,除了郑碧月、邓菲和胭寒,还有三个客人要来。
秀桂走进来,在郑碧月耳畔低语一句,郑碧月点点头。接着外边走进两个人,一个是郑文灿,一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