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劈面而来,将胭寒的秀发高高扬起,疯狂地甩动着。路灯疾速掠过,融合成一片眩目的光河。胭寒的身子几乎要飘离座椅,在潜意识中,整个人已然悬空,拼命往后扯着。
梁欢城全神贯注操纵轿车,几个大转弯之后,后面跟踪的车辆消失不见。
他放慢车速,扭脸看一看胭寒,见她脸色苍白,不禁一阵懊恼。“对不起,你有身孕,我忽视了。”
“挺好的,很有趣。”胭寒说。
梁欢城保持着平稳车速。“你真的没事?”
“别啰嗦。我还没玩够,带我去个刺激的地方。”
“那……脱衣&n场?”梁欢城问。
“看裸男敲鼓?”胭寒做出好奇的样子。
“……”
“没一点意思。”胭寒摇头。
“倒是有个地方,挺好玩。”梁欢城说。
“什么?”
“云顶赌场。”
……
夜幕下的盘山公路,轿车往云顶方向爬升。
云顶高原在吉隆坡东北方,约50公里处,面积4900公顷,是东南亚最大的高原避暑地。由于云顶高原海拔2000多米,山中云雾缥缈,置身其中,颇有腾云驾雾的美妙感受,因此名为“云顶”。
梁欢城一边介绍,一边平稳地开着车。
车在s形山道上爬升,中途已经感觉有点冷。梁欢城停了车,把外套脱下,披在胭寒身上。
愈往上,空气愈清新宜人,大马的富豪都喜欢在云顶筑起别墅。
不知转了多少个“s”,终于看到云顶的标志性建筑:第一大酒店的五彩扇形楼。
(38)赌场
梁欢城订了云顶酒店,一下车,谢胭寒便冷得直哆嗦。山上山下两重天。梁欢城只穿了一件衬衫,宽厚的臂膀裹着胭寒。“先去房间休息一下。”
云顶赌场有六大酒店,刚才见到的“第一酒店”是此处第一间酒店,据说邱家在里面也有股份。
云顶酒店则是此处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建于1990年。梁欢城托着谢胭寒步入房间,一晚的价格是5000多元马币,合人民币一万多元。房间里的各类设施琳琅满目。
“胭胭,云顶在大马人的心目中,便是位于云之巅的天堂。”梁欢城说。
谢胭寒已经缓过劲儿,觉得很舒服。洗浴后,吃了些东西,两人去下面几层的赌场观光。
这里赌式齐全:轮盘赌、吃角子老虎机、21点等等,应有尽有。
赌场大厅内,霓虹灯光闪烁着,人的欢叫声、音乐声交织在一起,令人迷眩,使人疯狂。
谢胭寒看见一个地方很热闹,不时听到叫声,便拉着梁欢城挤了过去。
这是一张21点的赌台,桌旁的看客围得水泄不通,看来这里发生了奇迹。
梁欢城轻声给谢胭寒介绍着,胭寒对于此道自然是一窍不通,只觉得那群人各个神魂颠倒,非常有趣。
此时是赌客交了好运,连赢。赌台上坐庄的是个年青人,显然是个新手,已经输得大汗淋漓。输过第二把,梁欢城便对胭寒说:“你下注,围攻,还有一把机会。”
谢胭寒糊里糊涂的,跟着别人下了注。
发牌之后,胭寒更是一头雾水,什么大小花色,全然不懂。
忽然听见围观者又是一阵欢呼。
谢胭寒还在那发愣,梁欢城顺手收起筹码,塞到她手里。“丫头,你赢了。”
“啊……”简直像做梦一样,胭寒看着手里花花绿绿的筹码。
“好玩?”
“这……也太容易了。”胭寒说。
梁欢城笑了。“当心,贪婪会让一个女人变成魔鬼。”
“再玩一把。”胭寒撒娇。
梁欢城望着那娇弱的红唇,觉得喉咙一阵发干。沙哑地说:“连输三把,肯定换人,一换人,风水就会扭转。”
见胭寒半信半疑,就围在旁边看着。
果然,换人后,第四把,便扭转了乾坤,连赢,围赌的人顿时作鸟兽散。
“明白了?”梁欢城露齿一笑。
“明白什么?”胭寒傻乎乎地问。
“要懂得收手退场,这样才能保住胜利果实。”梁欢城说。“赌徒的一生中,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赢,只是他们赢了以后不知激流勇退,到头来输得惨绝人寰。”
“谢谢梁老师教诲。”胭寒庄重地欠了欠身。
梁欢城挽起胭寒的胳膊。“嗯,孺子可教也。”
(39)他……好冷
两人在迷宫似的赌场中徘徊,接连观赏了几个赌台,正准备去餐馆吃宵夜,梁欢城忽然停下步子。
谢胭寒心生疑惑,顺着梁欢城的目光看去。
只见赌场入口处走进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乌黑长发披在脑后,映衬着那张苍白的脸。或许因为脸色太白,更显得眼睛黑不见底,如深潭般,泛起异样的神采,竟有着明亮耀目之势。
梁欢城捉住胭寒的手,轻轻拉到一旁。
胭寒问:“那人是谁?”
“拿督。”梁欢城说。
胭寒听说过“拿督”,是大马的一种爵位荣衔。
目光追随着那人,只见他缓步而行。有人匆匆迎上,装扮不俗,像是赌场经理一类的人物,对他点头哈腰,极尽谦恭之态。
那人并不看其他人,被簇拥着往前走去。站在人群中,更显得他鹤立鸡群,修长的身姿笔直挺拔。
那人的目光随意一扫,从繁华的赌场里掠过,正准备上楼时,忽然停下脚步,视线转到这边。
谢胭寒不由得紧张起来,发现那人的眼里有一种凛冽的冷光。
梁欢城忽然笑起来,冲那边扬了扬手,“邱少,玩得开心。”
邱少抬起手,旁人以为他要打招呼,却是隔空指了指梁欢城,一字未吐。那一指,似乎在回礼,又似乎有威胁之意,同时隐含着无奈——非常复杂。
邱少的目光从梁欢城脸上移开,投向谢胭寒,停留片刻,嘴角冷冷一牵,转身上楼去了。
谢胭寒的掌心,竟然渗出一层汗。微微吁了口气,喃喃地说:“那人……好冷啊……”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用惊讶的语调,低声问梁欢城:“他姓邱?”
“没错。”
“那他是……”
“他是邱令白,邱家的少东主。重阳就是杀了他的家人。”梁欢城平心静气地说。
(40)云顶之夜
谢胭寒的心情受到影响,不愿继续赌场流连,梁欢城带她吃了霄夜,便回到套房。
梁欢城原本在隔壁订了另一套房,门前准备分别时,梁欢城迟疑不决。胭寒看着他的眼神,亦有些徬徨无助。
邱少也在这座云顶酒店中,无论怎样,沈重阳是邱少的敌人,对此,谢胭寒难免心生惶惑。
梁欢城轻声说:“今夜,我陪着你。”
胭寒伫立在门口,身子未动。
梁欢城又说:“邱令白也在,很危险。”
胭寒扭脸走进房间。梁欢城跟进去,关了门。
一进门他便克制不住,一股汹涌的爱意冲垮了他,将胭寒揽在怀中。胭寒不发一语,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阿欢,我快要结婚了。”
“你也叫我阿欢。”梁欢城双臂僵硬。
“有什么不好?”
“以前你叫我欢城。”
“大家都叫你阿欢。”胭寒静静地说,“我想和大家一样。”
梁欢城吻胭寒的头发,胸膛起伏,眼睛燃烧着火焰。
“阿欢,别这样。”胭寒颤声说。
“我等你。”梁欢城渐渐平息下来。
“等什么?”
“到时候……我带你走。我说过的。”梁欢城十分迫切。
“我连明天都不知道会怎样,你又何必保证?”胭寒叹口气。
——或许,我们,此生注定无缘。
梁欢城拥着胭寒,把她放到床上。“我就这样看着你入睡。”
胭寒的眼角渗出一滴泪,久久地凝注着,越来越饱满,终于滑下,落在枕上,碎了。然后,又是一滴。
“我这样的女人,已经不值得你……”
梁欢城伸出一根手指,压在胭寒的唇上。胭寒嘴唇颤动,抑制着强烈的感情。泪水一股一股涌出来。
梁欢城的眼前一片模糊。他哽咽一下,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定。“胭胭……你恨我吧……我在得知一切时……”
胭寒惨然一笑。摇头。“无需再恨。我们本就无缘。”
“我不会放弃的。不会。”梁欢城紧咬牙关。
“去休息吧。”胭寒撩开他额前的头发。
“你先睡。”梁欢城凝视她。
胭寒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缠结着泪水,宛若花瓣上的露珠。梁欢城的手指缓缓伸过去,即将碰到睫毛时,停下了。就那样相距毫厘,静静地,指尖颤抖。
泪珠仿佛感觉到手指的引力,从睫毛上坠落,碎了。
一夜,胭寒睡得像个孩子。
(41)白夜夫人
醒来时,看见梁欢城伏在床边,清俊的脸庞歪在枕侧,仍在梦中。
胭寒看了一会儿,不忍唤醒他,悄悄起床,在梁欢城身上搭了一块毛巾。
洗漱之后,站在豪华的落地窗前,向外边眺望。
云顶,果然名不虚传及名符其实,身处云之顶、山之颠,人便在云端,向下望去,那一片深不见底的云海里,似乎涌动着巨龙。向上,映入眼帘的,则是湛蓝澄澈的天空。
谢胭寒真的体会到,灵魂出体、飘然世外的感觉。
胭寒回头瞥了梁欢城一眼,还在睡着。她决定出去走一走。
清晨的云顶,万籁俱寂。她沿着来时的路向山下走,一路上美不胜收,放眼四望,林木苍翠、云雾翻卷,风中送来清爽的味道,让人忘了这里是著名的赌场。
胭寒很想看看第一酒店。昨天来时,听梁欢城描述过,那座酒店曾入选吉尼斯纪录。
停车场上有数十辆旅游巴士,车辆载来的,便是昨晚在赌场内搏杀的赌客。
云顶的娱乐设施齐全,胭寒兴致颇浓,坐上摩天轮,俯瞰云山雾笼、山峦重叠的云顶全貌。
之后,她在乐园中游走,忘了回去的路。足足转悠了两个多小时,到处打听,才算找到了她入住的云顶酒店。
刚刚步入酒店大厅,猛地吓了一跳。
只见迎面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旁边跟着一位保安,手中提着一把微型冲锋枪。胭寒哪里见过这阵势,顿时花容失色,脑海中跳出一个念头:绑架!
可是看那女士,却是一派春风满面,快乐开怀的模样。
胭寒似有所悟:这位,大概就是传说中,赢了大钱的赌客。
胭寒的猜测是正确的。只有在赌场赢了百万元以上的超级大赢家,才有资格要求保安护送回家。
胭寒与那女士远远对视一眼。女士心情大好,居然冲胭寒露出笑容。胭寒忙回礼,点头微笑。
她并不知道,这位女士,便是郑文灿的夫人。
郑夫人李琪皓,以好赌著称,吉隆坡三大女赌神之一,且排名第一。她的输赢往往都在百万级别。更令人称奇的是,她的输赢是轮班走,大输一次,必有大赢一次——好运和霉运,在她身上相当对称,就像白天和黑夜。因此有人给她起了个绰号:白夜夫人。
目送白夜夫人离去后,谢胭寒加快步伐进了电梯。摁了她入住的七楼,显示灯却不亮。
(42)被质问
电梯间的显示灯不亮,使得谢胭寒又是一惊。电梯里还有一名客人,准备上九楼,而九楼的显示灯已经亮了起来。
胭寒讪讪地咕哝道:“嘻,看来七楼的灯坏了。”
那人十分怪异地笑了一下。电梯在七楼居然没停,呼地一下就上了九楼。胭寒只好随着电梯上上下下,一直下到了大厅,换了一部电梯,按七楼,灯还是不亮!
谢胭寒走到服务台,用英语问:“电梯为什么不能停在七楼?”
服务员也显得非常怪异,却没有理会她,而是按了手边的铃。很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来。服务员与那人打招呼,原来是保安主任。
保安主任扫了胭寒一眼,问什么事,胭寒说电梯停不到七楼。
保安主任粗声粗气地问:“你的房卡?”
胭寒懵了。“我清晨出门散步,没带房卡。”
保安主任瞪着她。胭寒的冷汗淌了下来。
保安主任给服务员低语一句,然后对胭寒说:“跟我走!”语气充满了敌意。
谢胭寒突然想起邓菲以前跟她说过一句话:你没去过女监吧,我劝你连想都不要想,你平时做的噩梦,都比那里好受。
谢胭寒跌跌撞撞往后退,心剧烈地跳动,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似的,脸色煞白。
保安主任一把攥住她的胳臂,狠狠地钳住了。
胭寒突然意识到,自己越是恐慌,越会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果。
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放开你的手,我是酒店的客人,我住在七楼……”
“房卡?!”保安主任吼道。
“我……”
“哎,怎么回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慵懒平淡的声音。嗓音低郁。
保安主任大概觉得那人很没礼貌,扭过脸,正要发火。他的怒气已经堆积到嘴角,但是刹那间,他的眼里已经充满了讪媚之情。于是谢胭寒看到了有趣的一幕: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嘴巴扭曲想要骂人,眼睛却像哈巴狗似的放出温柔的电光。
“邱少爷,您好。”保安主任鞠躬。
邱令白根本不看他,目光从胭寒脸上掠过。“怎么了?”
不知道他在问谁。
胭寒答:“我忘了带房卡。”
邱令白牵了牵嘴角,问胭寒:“你是从沈家来的?”
胭寒顾不得其他了,只当眼前这个人可以救她,点头说:“我是。”
“昨天晚上那个人呢?”邱令白问。
“阿欢在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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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小麻烦
保安主任见他们聊得投机,抢着说:“邱少,我怀疑这女人是盗匪!”
邱令白用异样冷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然后飘回到胭寒脸上,冷冷地说:“那就抓起来,交给警察。沈家的人都有罪。”
保安主任马上兴奋起来。“是,邱少。”他为自己捕到一条大鱼而狂喜。
这时,一楼的电梯门打开,梁欢城冲过来。
“欢城!”胭寒拼命挥手。
梁欢城满头大汗,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倜傥潇洒之态。“胭胭,终于找到你了。我上上下下跑了几圈,山下也找过。”
胭寒轻声说:“我刚才在电梯里,本以为是小事,谁知一问服务员,惹出这么多麻烦。”
梁欢城牵着胭寒的手,对邱令白说:“邱少,怎么惊动了你?”
“我帮着酒店抓贼。”邱令白说。
梁欢城咧嘴一笑,指着保安主任说:“我看这家伙最像土匪。”
保安主任认识梁欢城,鞠躬:“梁少爷,您好。”
“瞎了你的狗眼,谢小姐也敢抓。”梁欢城冷笑。
“对……对不起。这位谢小姐没带房卡,我以为……”
“你见过哪位公主需要亲自带房卡?”梁欢城问。
保安主任耷拉着脑袋,他这份工作真不是人干的。
梁欢城带胭寒往电梯走去。胭寒发觉梁欢城还握着自己的手,扭了几下,没有摆脱,只好任凭他握着。
邱令白在身后说:“阿欢,这就走了?”
梁欢城扭脸看了一眼。“等回城后,一起吃顿饭。”
“我等你。”邱令白挺着笔直的腰杆,眼里漫过一丝煞气。
……
进了电梯,梁欢城掏出房卡,在电梯按灯的下方插入房卡,然后按了七楼,灯亮了!
谢胭寒差点晕倒:“天,乘电梯也要插卡?!”
梁欢城说:“这就是云顶赌场,安保措施一流。”随即转过脸,严肃地说,“小姐,你擅闯酒店,我现在押送你回房间。”
谢胭寒低头,配合梁欢城,被他押着,上了七楼。
在七楼大厅门外,梁欢城又用房卡插了一次,大门打开。
在房间前,梁欢城第三次插了卡,房门打开。
胭寒步入房间,一头扑倒在床上。“昨天我怎么没注意,有这么多关卡!”
“胭胭,当心。”梁欢城说。
“什么?”
“你现在……”梁欢城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哦。”胭寒脸一红。梁欢城在提醒她,现在有孕在身,要注意姿势,最好不要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