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滚去。
收拾停当,在富丽堂皇的餐厅吃过饭,两人准备返回吉隆坡沈宅。
(44)归程
离开云顶,在返回吉隆坡的车上,谢胭寒问:“那个邱少真的有爵位?”
梁欢城说:“所谓‘拿督’,原本是大马一省或一洲的最高行政长官。后来的意义有所转变,其中一种还是指贵族,可以从皇室那里得到封地;另一种则纯粹是个荣誉,那些对国家有贡献的人,皇室授予其称号或爵位,譬如有个华人影星,就叫‘拿督杨紫琼’。邱令白曾在皇宫受封,仪式相当隆重。勋衔的确可以增值,凡是称作拿督的,大家都会给几分面子,做生意也方便。”
“你怎么不弄一个?”胭寒问。
梁欢城笑了。“没兴趣。”
“怕是弄不到吧?”胭寒嗤之以鼻。
“昨天晚上在赌场,我说邱令白是拿督,其实还有另外的意思。”
“什么?”胭寒愈加好奇。
“拿督——就是‘督’你‘拿’钱,给钱多了,就封拿督,封了拿督就要不停地捐钱。你有兴趣?”梁欢城笑意盎然。
胭寒吐了吐舌头。
……
回到沈宅时,已到了下午四点多钟。
一进大门,便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氛。梁欢城也感觉到了,暗暗嘱咐胭寒,言行要注意,不要泄露他们去过云顶赌场的事。
谢胭寒径自回了自己房间,沐浴更衣,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
秀桂走进来,将托盘里的药碗放到桌上。里边是深棕色的药汤,蒸腾的热气中夹杂着刺鼻的苦味。
“这是什么?”胭寒漠然地问。一回到沈宅,从脸色到心情,都降了几度。
“胭姐刚从外边回来,身心躁动,这是安神的。”秀桂幽幽地说。
“不需要。我很好。”
“我姑母吩咐的。”秀桂瞥了胭寒一眼,“胭姐一夜未归,大家都很担心,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
“出去吧。”胭寒的语调还算客气。
“我只想提醒……”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邓菲给你的权力?”胭寒冒火了。
秀桂微微欠了欠身,却没有走,站在一旁,显然在等胭寒喝药。
胭寒想了想,在这紧要关头,郑碧月肯定不会伤害她,就算不为她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胎儿着想,所以这药只会对身体有好处。便喝了。
秀桂端着空碗,离开了房间。
胭寒睡意全无,打算吃过晚饭再休息。
信步走到窗前,往下看去,忽然发现花园里,邓菲拦着梁欢城,不知在说什么。邓菲显得很激动,指手划脚。梁欢城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嘴角含着笑意。
(45)质询
晚餐时,秀桂请谢胭寒去了餐厅。那团异样的气氛越发浓烈,胭寒预感到今天的晚餐将有一场质询。
果然,一进餐厅便见到邓菲那张阴郁的脸庞,看来傍晚邓菲与梁欢城在花园的争吵,并未吵出什么结果。
胭寒刚坐下,邓菲便冷冷地问:“你彻夜未归,去了什么地方?”
胭寒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呷了一口茶水。
邓菲的怒气几乎要控制不住。这时,梁欢城走了进来,一看这阵势,淡淡一笑,坐在椅子里。
邓菲马上把怒火转向梁欢城:“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带谢小姐出去,是经过重阳认可的。”梁欢城漠然地说。
“重阳可以全心全意地信任你,我却不一定。”邓菲嘶声说。
谢胭寒即刻反驳道:“你以为我和阿欢做了什么?”
“量你们也不敢胡作非为。但也请你给我一个解释——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你们究竟去了哪里?”
胭寒扫视邓菲,心想:这女人什么意思,好像担心梁欢城对我做出什么,从而伤害沈重阳。可是根据邓菲的禀性,不可能为别人担忧。
——她不过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邓菲,你说话要注意分寸,什么叫‘胡作非为’?”胭寒针锋相对。
“翅膀真的硬了。”邓菲冷哼一声,“婚礼还没有举行呢,别以为自己草鸡变了凤凰!”
邓菲耿耿余怀的,仍是此事,眼下她不过借题发挥罢了!
“菲儿,你乱讲什么?”帘布一挑,郑碧月的身影出现。
邓菲顿时脸色通红。“婆婆……您来了。”
“什么叫‘草鸡变凤凰’?”郑碧月稳稳地坐下,瞟了邓菲一眼。
邓菲清了清嗓子,“对不起,婆婆,方才我太生气了,口不择言。”
“出了什么事?”郑碧月明知故问。
邓菲沉声说:“谢胭寒一夜未归,实在太放肆了。”
郑碧月这才把头转向胭寒,轻描淡写地问:“胭寒怎么在外边停了一夜?”
梁欢城接口说:“姨母,我带胭寒去看了山景,担心来回奔波伤了身子,就在当地住下了。”
郑碧月淡淡地“哦”了声。秀桂沏了茶,双手捧给她。
郑碧月翘着兰花指,像个老妖精似的,轻轻啜饮香茗。
餐厅变得极静。只有风动的声音。
(46)反击
餐厅寂静良久,郑碧月不开口,谁都没有开口。
终于,老妖精放下了茶杯,瞥了谢胭寒一眼,用低缓凉漠的语气说道:“即将与重阳婚配的女子,随便在外边,实在不像话。”声音并不高,却隐含着杀伐狠厉的冷意。
胭寒的心一阵颤动。?
而邓菲,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梁欢城开口说道:“姨母,既然已经认可谢小姐是一家人,为何却不信任?”
这句话戳到了郑碧月的痛处,因为那场婚礼根本就是作戏,谈何信任?
郑碧月冷冷地说:“阿欢,你不要添乱。”
邓菲乘胜追击,气势凌人地质问道:“谢胭寒,你昨天晚上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胭寒反击:“你不是派人跟踪了吗,去听他们汇报就行了。”
邓菲脸色一白。无论如何,跟踪偷窥,总是与沈家少身份不符。
郑碧月问:“菲儿,你派人跟踪了?”
“没有。”邓菲当然矢口否认。反正没有对证。
梁欢城露出玩味的笑容,觉得眼前的一幕很有趣。郑碧月和邓菲这一对妖孽婆媳,因为平时投鼠忌器,无法直接责骂胭寒,积怨太深,便揪住一个嫌隙,合起来演戏,要胭寒,叫她永世不得翻身——至少在十个月之内的孕期,让她俯首帖耳,不敢说半个不字。
梁欢城很想看看胭寒怎样应对这个场面。
胭寒又想起梁欢城早先对她说的话:一个人最重要不是掌握了多少权力,而是气势,即便你是一个街头乞丐,你也要凝聚自己的气场,集中到双眼,镇守你周围的方寸之地。
她平静地说:“本该是重阳带我出去玩,但他因故不能离开沈宅。”
这句话无人反驳。
她接着说:“我去欣赏山景,只为换一换空气。阿欢原本提议当晚返回,是我决定留在山里。”
邓菲马上耸起肩背,像一头蓄势待扑的母兽:“为什么?”
“因为,我想安安稳稳睡一觉。我,需要好好休息。”
“哼,沈宅容不下你?”邓菲以为自己抓住了一个把柄,大声喝问,“专门给你装修了一套房子,这么多人服侍你,还不够你休息?”
“我只需要一个平安的环境。”胭寒看着邓菲,猛地提高语调,“我不想日日夜夜被人监视,睡梦中也被一双丑恶的眼睛偷窥!”
谢胭寒突然的反击,令邓菲措手不及。她的脸色一时没有转过来,一丝惊慌闪过。
(47)磨人精
梁欢城冷眼旁观,抓住时机,问道:“邓菲,你害怕什么?”
这一问,更让邓菲张皇失措。“我……我怕什么?真是笑话……”
胭寒直指邓菲:“你在我的房间里装了摄像头,二十四小时监视我!”
“谢胭寒,不要血口喷人。”邓菲尖叫。
一旁的郑碧月沉默,面无表情。
胭寒说:“邓菲我也不诬陷你,找到证据便是,请电子工程师在房间查一查就行了。”边说,边转脸看着郑碧月,“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邓菲同样看着郑碧月。本是合伙要压制胭寒,却被胭寒反攻,不但彻夜未归的事不了了之,居然单刀直入,捅到了邓菲的要害。
邓菲搞的鬼名堂,郑碧月心里很清楚。当下一沉脸,说道:“不要吵了,一家人的事,何必像仇敌似的?”她看着邓菲,“菲儿,你早来几年,应该懂家里的规矩,以后和睦相处,你要做出表率。”
“是,婆婆。”邓菲低下头。
郑碧月再将目光投向谢胭寒。“胭寒啊,你与菲儿本就是姐妹,如今又成了一家人,更是亲上加亲,菲儿岂有害你之理?”
这番话相当厉害,意思是:菲儿不可能用摄像头监视你,即便她真的监视你,那也是为你好!
谢胭寒沉默了。
郑碧月摆了摆手,“只顾着聊天,菜都凉了。来,阿欢,别在那诡笑了。”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青菜,慢条斯礼地嚼起来。
胭寒忽然说:“我要换房间。”
郑碧月仿佛没听到,兀自吃着饭,动作没有停。
邓菲已经换了一副表情,说:“你想得太多了。”
“我明天就换房间。或者我直接搬到石屋,和重阳住在一起。”胭寒说。
邓菲咬紧牙关,手指哆嗦几下。忍住了。“行,给你换个房间吧,真任性。”
梁欢城听了胭寒的话,亦感到痛苦。
邓菲用开玩笑的口吻,对郑碧月说:“婆婆,您瞧瞧胭寒,婚礼还没有办,就急着和重阳住到一起。”言下之意,讥讽谢胭寒是个磨人精。
胭寒随便吃了几口饭,便离去了。
…………
(48)狗给你传话了
谢胭寒的房间仍然在二楼,是她自己挑选的,原本是客房,她亲自指挥着仆人,把里里外外重新打扫干净,家俱也做了调整,布置得像个家。
沈宅的婚礼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知情者心照不宣,这只是一场“内部婚礼”,采取封闭形式,更没有大量发放请柬。
之前谢胭寒要求婚礼登报,邓菲则派人印了一些假报纸,这天早晨,全部送进了胭寒的房间。
在这些假冒的《星洲日报》和《南洋商报》上,用了相当的版面,对沈家少东主的第二场婚礼做了宣传。
胭寒把报纸看了好几遍,不仅看了婚礼消息,而且研究了其它新闻,似乎没有破绽。她也不再深究,报纸放到一边。
秀桂送来早餐时,见了沙发上的报纸。一瞥之后,说道:“恭喜胭姐。”
“谢谢。”胭寒淡淡地说。
“你和重阳哥哥结婚后,沈宅应该有一变。”秀桂说。
胭寒看了看秀桂,未作回应。变化当然会有,只是程度深浅、范围大小不同。
“秀桂,你知道谁会参加婚礼?”胭寒问。
“都是自家人。”秀桂说过后,退出了房间。
胭寒一边吃早饭,一边想着,能不能在结婚前见一见沈重阳。不知为何,沈重阳一直没有过来看她,是因为某种规矩,还是别的原因?
难道沈重阳对这场婚礼也有抵触情绪?
猜不透。
胭寒叹口气,把碗碟推到一旁。
……
入夜,她终究控制不住,悄然去了后院。
照例的,图巴克汪汪吼个不停。那只狗真是又傻又疯,誓死不接受胭寒。
在石屋前,谢胭寒抬起手,正要敲门,门却从里边打开了。
“我听见图巴克在叫,就知道你来。”沈重阳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内。
“哦,狗给你传话了。”胭寒淡漠地说。
沈重阳苦笑。“骂人不是这样骂的。如果我是狗,你马上要嫁给我,那你是什么?”
“我是驯兽师。我是饲养宠物的……”
“进来吧。”沈重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卷进了石屋。
站在昏暗的走廊,沈重阳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黑布,不容胭寒缓过神,黑布便蒙到她眼睛上。
(49)数秒
谢胭寒脸上蒙了黑布,以为沈重阳又要发邪性,不由得挣扎几下,被沈重阳拢住。“跟我走。”
她的手被他牵着,黑暗中,重阳却没动。
“怎么了?”胭寒问。
“教你一种计时方法,很有趣。”沈重阳说。
“什么意思……”
“等下我们行走时,你来计算秒数。”沈重阳说,“从‘一千零一’开始,脑子里想这个数字的时间,正好需要一秒,然后是‘一千零二’、‘一千零三’。现在过去了三秒钟,明白吗?”
“好像懂了些。假如只是单纯的想‘一、二、三’,时间太短暂,不够每一秒的时长。”
“聪明。”
“可是,干嘛要计算秒数?”
“好玩嘛。”
胭寒气沮。
沈重阳说:“现在我们往前走。你开始计数——”
“一千零一;一千零二;一千零三;一千零四……”
22秒钟之后,沈重阳停下步子。“现在转弯。重新计数。”
“一千零一;一千零二;一千零三……”
这次一共数了35秒钟。
沈重阳再次转弯。胭寒的胳膊蹭到旁边的墙壁,明白过道狭窄。
又开始计算:“一千零一;一千零二;一千零三……”
右转弯。共耗时102秒。
沈重阳停下脚步,问:“有什么体会?”
“我们一共走了三段路,其中有两个转弯,分别用时22秒、35秒、102秒。最后一个转弯,道路狭窄。”胭寒说。
沈重阳静默片刻,说道:“知道吗,你有两种天赋。”
“我不懂。”
“一是天生的记忆力。二是强悍的空间辨识力。”
“有什么用?”胭寒笑了笑。
“有些本领,你一辈子都可能用不到,但用一次,会让你颠覆历史。”
“天,没那么夸张!”胭寒咯咯地笑了。
沈重阳拥着她,嘴唇贴住她的嘴唇。
胭寒在重阳怀里扭动。“你一直没告诉我……为什么每次……都要蒙着我的头?”
“每次什么?”沈重阳问。
“就是每次……”
“每次上你的时候?”
又来了!
胭寒气得一拳打在沈重阳身上,反正也看不见,胡乱一杵,重阳低低地吐出一口气,弯下了腰。
胭寒连忙扯开了眼睛上的黑布。沈重阳捂着肋侧,额头渗出汗珠。
“我打到哪了?”胭寒急得问。
“没事。”沈重阳启唇一笑。
曾经为救梁欢城,他的腰侧中了一刀,触及内脏,若再往深处一寸,必死无疑。如今那里还留着疤痕,不过胭寒每次时,都被蒙着头,从来没看见过。
胭寒扶着梁欢城往卧室走去。“等到结婚后,你得告诉你。”仍在纠结刚才的问题。
“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是个人喜好。”
“可我觉得你那个样子……像……”
“像什么?”
“不管怎样,你那样对我不公平!”胭寒表示愤慨。
沈重阳抚摸她的脸颊,手指在眉心、鼻翼、嘴角轻柔地划着圈儿。“胭,你越来越可爱了。”
这是欣赏,还是宠溺?
谢胭寒怎么觉得自己的心没着落,凉飕飕的?
沈重阳继续爱抚她,手指从下颏直接落到胸脯上,然后钻进衣服里,握住了双峰,温柔有力地抚弄起来。贴在她耳畔说:“你怎么又忘了,以后到我这里来的时候,不要戴胸罩,也不要穿内裤。”
胭寒浑身发烫。
沈重阳掀起她的衣服,嘴唇吮上了胸脯。
这时,石屋外边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50)老妖有请
沈重阳打开门,外边是秀桂。
“重阳哥哥,胭姐在吗?”秀桂明知故问。
“找我什么事?”谢胭寒从沈重阳身后出来。
秀桂脸上原本有着淡淡羞涩,一见胭寒,立刻收敛起来,说了声:“我姑母让你过去。”
胭寒心里一沉,心想,那妖婆子是不是又要责怪她,不应该干扰重阳。
在这栋宅子里,自己难道没有一点人身自由?
沈重阳淡淡地说:“既是我母亲请你,你去吧。”
胭寒不发一语,出了石屋,往院门走去。秀桂跟在旁边,好像在押送似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