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脸色立即就变了。

    “不行!我们怎么跟冯先生交代?这太危险了!”

    其中一个立即否定,他们都是冯明宇的人,绝对不能答应自己家的少爷如此冒险。

    “你不跳,我现在就毙了我自己。”

    冯邵谦似乎料到会有人不同意,一牵嘴角,将枪口对上自己太阳穴,食指扣在扳机上,冲他微微一笑。

    “听我的,咱们谁都死不了,不听我的,我现在就死,就算最后到我爸那里,你们也活不了。选哪个?”

    他语速极快,似乎早就做了决定,见手下不答,有追问了一句。

    “好、好吧……”

    车里的人只好屈服,冯邵谦这才放下枪,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说出来。

    虽然大胆,但不得不说,是目前唯一有效的办法。司机按着他说的,将车开得时快时慢,叫人有些摸不清他们要干什么。

    “范先生,前面车速度好像慢下来了!”

    范墨存这辆车的司机忽然注意到,不禁大声喊出来,坐在副驾驶上的人一听,蓦地坐直身体仔细看,看了一会儿大声反驳道:“慢个孙子!我看比刚才还快!好好开你丫的车!”

    司机的话,令闭眼沉思的范墨存掀开了眼皮,他看向前方,并没有觉得异样,又听到第二句,于是重新又闭上了眼,平静地吩咐道:“集中打第二辆车,不要动第一辆,哪个眼瞎的打到第一辆,自己剁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枪声乍起,但并不密集,一声过后,沉寂十几秒,又响起第二声,很有节奏和规律,枪枪都是朝着冯邵谦的车。

    “继续开,车子可以慢下来了,他们开枪的时候,顾不上看车速有没有变化。我们不用反击,避开就好。”

    冯邵谦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跪在车座上,看着后面的车越来越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要跳出来了,他只能不停地做着吞咽动作来缓解紧张。

    十几枪过后,见冯邵谦的人丝毫没有动静,范墨存的手下也急了,这眼看两辆车就要碰上了,对方倒是不还击了,闷声不响地不知道要做什么。

    正想着,前面的车两边的车门忽然全都在一瞬间打开,就看两道黑影从一左一右两边“弹”出来一样,落在地上,不断翻滚。范墨存的人还来不及看清,车身就重重地戳上了前面车的车尾!

    “怎么回事?”

    坐在后面的范墨存在撞车的一刹那睁开眼,惯性作用,他整个人几乎冲到前排去,他立即伸手抓住车座,固定住自己,大声问道。

    两辆车都是高速行驶,这一相撞,并没有立即停下来,后面的车顶着前面的车,又滑行了好远,车里的人全都听见了车胎和地面冰碴儿相摩擦发出来的刺耳声音,那声音既刺耳又尖利,叫人好不难受。

    “快点儿,下车!”

    范墨存反应过来,用力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剩下的人也明白过来,赶紧解开安全带,仓惶下车,脚刚一碰到地面,便立即往远离车的方向拼命奔去。

    跑了十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强大的爆破力震天撼地,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颤动,空气立即灼热了几分。

    众人赶紧扑倒在地,护住头部口鼻,阵阵热浪从后面传来,刺鼻的汽油味道钻入鼻孔,燃烧所发出来的噼啪声巨大,照亮了半边天幕。

    许久,范墨存才从地上站起来,似乎他从未如此狼狈过,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yīn狠之色。

    他算到了很多,但他没算到冯邵谦敢来这一手!

    他的车撞到了冯邵谦车子的后尾,油箱被撞破了一角,车子严重漏油,加上长时间的高速驾驶,车内温度极高,爆炸是不可避免的,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喊大家也跟着跳车,不然,也许只能被困在车里,活活烧死!

    “范先生,您还好吧?”

    手下几个人也都有些灰头土脸,身上脸上都是碎冰碴儿,站起来后赶紧围上来,范墨存摆摆手,朝后方看。

    百十米处,在之前冯邵谦几个人跳车的位置处再往后十几米,隐约可见地上躺了几个人。

    高速跳车,落地后不断翻滚,他们同样伤得不轻,比车子停下来再跳下来的范墨存情况更加严重。

    “过去看看。”

    “那……前面那车……”

    手下还有些心悸,转过头,只见前面那辆车已经没影了,不由得喃喃追问。

    范墨存看了远房一眼,没有说话,转身朝冯邵谦倒下的方向大步走去。

    沈澈和简白珂同样听到了那刺耳的一声巨响,两人双双回头,夜色中看不真切,就见一团火红腾地升起。

    “沈澈,出事了!我们停下!”

    简白珂慌了,使劲攥住沈澈的手,用力摇晃。

    “快点儿开,不要停!”

    沈澈看了几眼,急急吩咐,司机也明白过来,咬牙猛踩油门,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整个车似乎都脱离了地面,微微飘了起来一般。

    “你!”

    简白珂气疯了,顾不得一阵阵头晕,用力扒着后车窗,拼命捶打。

    “相信我,他们都不会有事,跳车,跳车了!”

    沈澈焦头烂额,扔了枪,抱住简白珂,叫她坐好,大声冲她保证着。而简白珂只是半信半疑,对着那冲天的火光哭出声来。

    “要是他有事,我、我会难受一辈子……”

    泪眼迷蒙,视线渐渐模糊,眼前只剩一片火红色,越来越远,直到成为一个红色的小点,直到消失不见。

    “放心,他不会。我们到了美国之后,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他。白珂,信我一次,哪怕就一次。”

    沈澈心头复杂,作为男人,他钦佩冯邵谦的大度和勇气,可另一方面,他深知,他今晚的付出,会令简白珂对他愧疚一生,甚至成为一种另类的负担,难以消除。他真的很担心,冯邵谦将来会利用这种愧疚。

    或许是他小人之心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军用机场很快到了,司机果然熟识道路,一路不停,畅通无阻,甚至直接开到了停机坪附近。

    冯邵谦说的不错,一辆军中直升机正在等着沈澈和简白珂。一个大校模样的人负责等待他们,将他们送上机。

    “到了广州,那边有人会等着二位。直升机航程坚持不了太远,你们到了广州直飞美国,放心吧,就算是民用客机,也很安全。”

    沈澈抱着不停颤抖的简白珂登上直升机,向这位大校道了谢,想了想,又开口道:“麻烦您转告冯先生,就说沈澈很感激他,到了会和他联系,叫他放心。”

    昏迷中的冯邵谦,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不是李玉琴,而是范墨存。

    看得出,他一直在床边坐着,脸上隐隐可见疲惫之色,唇上冒出青青的胡茬,显露出少见的沧桑,脸颊和手臂上都有擦伤,简单消毒包扎了。

    “我……我睡多久了?”

    冯邵谦试着动了下,浑身都在疼,左腿高高地掉了起来,应该是跳车时撞到地面,骨折了。

    范墨存看了他一眼,抬起手腕,平静道:“从我送你到医院,目前是18个小时了。”

    “这么久了啊,还好。”

    冯邵谦闭上眼,嘴角有淡笑,18个小时,不出意外,他们已经到美国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范墨存压下怒意,他自然看出来冯邵谦松了一口气是为了什么,可他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这样,能有什么好处。

    “呵呵,我上学时,我们老师带着全班欣赏电影,那片子后来特别火,可在当时还没什么名气。我记得很清楚,男主人公说了一句台词。有一种鸟是永远也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片羽翼上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范墨存,你关不住她的……”

    一句话下来,冯邵谦额上已经冒出了汗,面色灰蒙蒙的,但眼神并不浑浊,反而显得明亮逼人。

    “哼,自由?!”

    范墨存站起来,自高而下,冷漠地打量着他。

    “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不过,你错了。第一,我没想关着她;第二,她自由还是不自由,轮不到你来评判!”

    说完,他愤然离去。

    病房外,站着哭肿双眼的李玉琴,看到范墨存出来,她赶紧迎上来。儿子出事,她甚至不敢和冯明宇说,自己一个人赶来的。

    “这件事让我很不开心,你儿子做的好事!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照顾了她不少日子的面子上,我真想带人砸了你的会所!哦不,不用我动手,你忘了去年那家赫赫有名的会所是怎么关门的,你想步它后尘是不是?”

    范墨存咬牙,语气凶狠,李玉琴止住泪,不住摇头。

    她当初以为自己收了一棵摇钱树,听说了简白珂和范墨存的事,自作聪明地去找了他,以为能捞到什么好处。而范墨存也许诺她,只要她能为他们二人制造些“机会”,就会帮她在南方探路,将事业扩展到长江沿岸。

    “管好你的儿子!”

    他恨恨,不顾李玉琴的道歉,跟着手下去换药。

    不管怎么说,明天不见得更美好,但明天一定会到来。明天,已经成为今天了。

    50、他给的疼爱,是狠狠捏着她的命脉(1)

    有些yīn郁的天气,即使有着“花都”美名的城市,一旦飘洒着细碎的雨丝,也沾染了几分深闺幽怨的情怀。

    巴黎,一场流动的盛宴。

    时隔多年,再次来到欧洲,只是这一次,简白珂不再有砰然心跳的感觉,一切好像都再自然不过。

    如今,她是珠宝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jasmine jane,以强势劲头摘取了上一年的全美珠宝设计大赛的新人奖,其自然主义风格的设计深受业内好评,将宝石本身的纹理特点作为出发点,设计出繁复华丽的作品。

    “jj是个纯粹的女人,她懂得如何让珠宝帮助女性展示她们独有的神秘魅力。可我不明白为何这样年轻的女孩儿,她的作品居然能透出深深的哀伤,这种情感直达心底,让人想哭泣。”

    这是简白珂的老师,美国珠宝界华裔女王苏美美对她的评价,在颁奖礼上,早在2007年便扬名全美的女王苏噙着热泪,狠狠拥抱了她的第一个正式的学生。

    不得不说,简白珂是极有天赋的,她对珠宝似乎有一种天生的辨别力,对时尚有一种可怕的直觉。

    而经过半年的协商和联络,简白珂决定再次踏上欧洲的土地,第一站便是时尚之都巴黎,她试图将美国式的风趣和中国式的沉静结合起来,征服古老的欧罗巴大陆,征服现代奢华的巴黎。

    因为突然而至的小雨,简白珂滞留在路边的一间小咖啡馆,虽然行程被耽搁了,但她并不焦躁,反而享受起这难得的午后时光。咖啡馆的装潢基调是她最近疯狂迷恋的红色,精致的镶花吊灯就在头顶摇摇摆摆,简白珂蜷着身子,陷在红色天鹅绒的座椅上,捧着速写本,不时将头脑中一闪而过的灵感捕捉到笔尖,匆匆描绘。

    她固执地拒绝电脑作图,坚持每一件设计都用手绘完成,包括细节,不厌其烦地一遍遍修改。也正因为如此,她的作品少而精,每完成一样,她都会笑称,自己好像谈了一场耗尽全力的恋爱。

    “那,为何不谈一场真正的恋爱,只有,你和我?”

    听完她的话,一直陪她在美国进修珠宝设计的沈澈眨了眨眼,顺势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的绘画而微微变形,手上永远有铅笔留下的铅痕。

    “沈澈,别开玩笑了。”

    简白珂不是看不到他眼里的灼热和期待,但每每听到他如此的剖白和请求,看到他炽烈滚烫的眼神,心头总会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她很清楚,那人却不是他。

    于是,她只能笑笑,一次次装作不懂,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沈澈却并不放弃,也不逼迫,不远不近地陪着她,陪她从门外汉成为设计新秀,陪她拿奖,又陪她前往欧洲,打点接下来的个人珠宝作品展的一切细节。

    两个人抵达美国后,顺利回归简家。沈澈果然如简白珂所猜的那样,过继给简繁的弟弟,成为家族的新一任合法继承人,而她也因为简繁的遗嘱,获得了她百分之六十的遗产。

    大概是简家对年少便归国独自生活的女儿简繁有太多亏欠,他们对简白珂的态度居然惊人的友善,甚至对于沈澈对她的百般溺宠也毫无异义,对二人的未来似乎是乐见其成。

    “我认定了你,假使你不同意,我也会等。”

    在美的第一个圣诞节家宴后,微醺的沈澈拉着简白珂走到露台,带着三分醉意如是说道,眼里都是认真。

    刚下过雪,空气干燥而凛冽,简白珂一身晚礼服,冻得有些瑟瑟,鼻头泛红,并不开口。沈澈大抵是借酒壮胆,竟将她一把拉入怀里,抱得紧紧的。

    许是贪恋他怀里的温暖,简白珂没挣脱,微微叹气,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蓦然有些愣怔,竟不是那不知何时早已记住的味道,不是。

    她以为全都忘了,可是就在这许许多多的不经意中,她的视觉、听觉、嗅觉,全都还记得。

    有憎恨,有恐惧,有厌恶,也有浅浅的,俗称犯贱的想念。

    当那个心头模糊的人影再次浮上来的时候,简白珂重新找回全身的力气,轻轻推开沈澈,柔声道:“沈澈,我和你说没说过,我小时候学过水墨画的事情?”

    沈澈怀里一空,眼中明显有失望,却还是微笑着眯眼,“你说。”

    她也淡笑,转过身,手搭上露台的栏杆,一字一句道:“我刚开始学画,用不好毛笔,手一颤,线条就歪斜了。我就一遍遍重新描,想让那线不再弯弯曲曲,可是,描直了之后,整幅画也乌突突一片了。老师怎么说我,我也不听,总是偷偷地想要改好。所以到现在,我连一幅好的国画也画不出来,只能抱憾终生。”

    她顿了顿,扭头看向他,依旧浅笑,而沈澈的唇动了动,仍旧什么都没说。

    “后来我终于明白,有的时候,一旦落笔,就不能修改,不完美也是一种美。太过刻意,太过执着,只能毁了原本的意境。我的意思,你一定懂。”

    简白珂踮起脚,轻轻在沈澈脸颊落下一吻,低语呢喃道:“晚安。”

    说完,她与他擦身,重新走回热闹非凡的简家宴厅,只留下他一人,垂头静立。

    他自然听懂了她话里透露出来的拒绝,而她一如既往的巧妙,为自己,也为他都留有余地。

    窗外的雨没有要停的征兆,雨丝密密,简白珂合上本子,托腮看向窗外。

    侍应生忽然走近,端来一杯咖啡,轻轻躬身放下,用流利的英语低声解释道:“左前方那位先生请您喝咖啡,美丽的东方公主。请慢用。”

    简白珂看向前面,不远处一张圆桌,果然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的亚洲男人,面貌普通,但衣冠整洁,很有些绅士味道,正在含笑看着自己,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只得报以微笑作为感谢,正所谓入乡随俗,在这个浪漫多情的国度,男人请女人喝一杯咖啡,再正常不过,她唯有接受。

    但接受,不等于一定就要喝下去,简白珂继续翻开本子,低头画着草稿,不多时,熟悉的味道传来,面前人影一闪,沈澈到了。

    他没撑伞,下了车进到咖啡馆里还有几步路,头上身上淋了些雨,他抹了一把脸,坐在她身边,伸手探了探咖啡杯,还温热着,端起来尝了一口,连声赞叹。

    “是那边一位先生送的。你随便用我的杯子,不讲卫生。”

    简白珂抬头,故意做出一副嫌弃的神色,再一张望,惊愕地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桌旁,竟是空无一人了。

    “jj小姐,您忒小气,我为你跑了大半个巴黎,一杯咖啡都不舍得给我。”

    沈澈一本正经地抱怨着,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纸张,在简白珂面前展开,得意洋洋道:“恭喜,白珂,下周五晚上,你的个人珠宝展,就会在巴黎展览中心揭开序幕。模特是顶级的,服装是顶级的,你,也是顶级的!”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简白珂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掩住嘴,狠狠张口咬了下指尖,钻心的疼传来,她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真的?真的?他们没有嫌我资历浅,或者是半路出家吗?真的答应了?我看看!”

    她连忙抓过那沓纸,仔细翻看,确实是类似于合同一类的东西,最后一页是主办方、承办方、协办方等龙飞凤舞的签名,其中夹杂着一个中国名字,正是全权打理她欧洲个展的沈澈。

    “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全力准备吧,还有五天时间,要不要我先带你四处玩玩?”

    沈澈心疼她,见她眼睑处有些青色,知道她既有些水土不服,又太紧张导致了失眠,不禁摸摸她的头,主动提议。

    简白珂坚决地摇头,飞快地抱着本子站起来,拿起背包就要回酒店。

    “明晚我的作品就要送过来了,我要和当晚的所有模特见面,一定要最完美的开场秀!”

    她抬腿就走,路过那张已经空了的圆桌,想起刚才那个请她喝咖啡的东方男人,心头蓦地一跳,却也没多想,径直推开咖啡馆的门。

    沈澈知道她有多倔强,摇头苦笑地快步跟上。

    周五的夜晚,星空异常璀璨,展览中心灯火通明,刚过七点,各类顶级豪车便纷纷汇聚于此。从车上走下来的均是绅士名媛,大多是西方面孔,仔细看去,俱是各大奢侈品品牌的首席设计,亦或是时尚杂志的总监,甚至不乏欧美明星。

    这次个展的开场秀邀请的人并不多,大概只有80位左右,但都是时尚界的宠儿,代表了欧洲时尚的最高级别。沈澈确实是动用了家族的财富和势力,尽全力帮助简白珂圆梦,而他的女孩儿也确实有征服欧洲的勇气和实力,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很紧张,要不要来一口酒?”

    简白珂甚至来不及化妆,素着一张脸,头发高高扎起,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和其他几位服装造型师一起为即将上台的十七位模特佩戴饰品。设计师果然最能理解自己的作品,最能抓住灵魂,简白珂亲自和模特公司几番交涉,选定了今晚的模特,她并不考虑名气,而是从个人气质出发,找最能契合自己作品的人来演绎。

    “好,我来一口,只一口,一小口。”

    她确实紧张,手心出汗,语无伦次,凑近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几乎呛到,惊愕道:“你给我喝伏特加?”

    沈澈摇了摇手里的杯子,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凑过来轻啄她的唇,耳语道:“越激情,越完美。”

    简白珂颤抖一下,面颊一寸寸热起来,她是白酒无能人士,一口便有些飘飘然,但整个人确实兴奋了起来。

    “简小姐,简小姐!”

    造型总监急匆匆拨开人群,几步走近,面色紧张,急急开口道:“刚才irina在洗手间不小心崴了脚,怎么办?”

    简白珂实在对不上谁是谁,直接问道:“人我记不住,她戴的是哪件饰品?”

    “最后的那件,江南新娘!”

    法国总监吐出不甚标准的几个中国字眼儿,简白珂心一沉,糟了,是那个越南混血的小模特,也是她今晚唯一一位国际顶级名模。按照原计划,她是要最后出场的,展示晚清时期江南大户人家女儿出嫁时的全套金制首饰。她千挑万选,才选了这么一个中意的。

    见简白珂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几个造型师全都屏息噤声,只有沈澈敢上前,揽过她的肩,轻声安抚。

    “白珂,马上就开始了,你着急也没有用。我看,这样吧,你们身形差不多,这样,你自己亲自上,对外我们封锁消息,谁也不知道是临时换人。你看,这样如何?”

    他挑眉,心里却是觉得蹊跷,按说今晚的模特千挑万选,都具有专业素质,不可能临上场了忽然“崴了脚”,他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

    简白珂想了一下,咬咬唇,点头,下决心大声用英语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大家听我说,这个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

    说罢,她迅速整理了一下,冲化妆师一点头道:“我去洗一把脸,回来你给我化妆,一切都按照原来的办。”

    简白珂摘下手套,穿过众人,朝外面的洗手间走去,经过拐角处,她依稀看见一个身影消失在走廊那边。

    她快步追上去,应该是个男人,那人走得极快,很快消失不见,她甚至以为自己以为最近太疲惫没休息好出现了幻觉,愣了愣,赶紧去洗脸。

    这一场年轻珠宝设计师的个人首饰秀极为成功,将东方的神秘和西方的浪漫结合得异常完美,最后的重头戏,则是“救场如救火”,简白珂亲自上阵。

    灯光趋于柔和,喜庆的唢呐声在一片静寂中忽然响了起来,奏的正是千百年来迎亲的小调儿,随着一片热闹,一束追光亮起,暗处走来一个蒙着红盖头的新嫁娘——大红色手工刺绣龙凤褂,内里衬着同色丝质内衣,翩翩走动间可见一双小巧的红色刺绣绣花鞋,踩着细碎的步子一步步踏来。

    后台的沈澈不禁捏了一把汗,简白珂没走过台,也不是专业模特出身,这一身行头又格外沉重,一套首饰足足包含了近二十件小物,全为纯金打造,玲珑点翠金簪、赤金凤尾流苏、镂花长钗等等,仅两只手腕上佩戴的金镯子就各有70克重。

    当简白珂缓缓走向t台中央,伸手徐徐将头上绣有鸳鸯戏水的红盖头揭开时,全场的吸气声清晰可闻,过了十几秒,摄像师们才反应过来,连忙按动快门,拼命留下这美丽的一瞬间。

    纤细的手腕稍稍抬起,中袖下是一截白皙小臂,她将全身佩戴的各式饰物尽可能地全方位为在场的观众逐一展示,面容娇俏,带有一抹新娘的羞涩妩媚,引得一众西方人口中啧啧惊叹。

    按照原定计划,在最后这套首饰展示完毕后,将有一个即时的拍卖,即简白珂将手上佩戴的这对价值不菲的金镯贡献出来作为拍卖物,所得的钱将全部捐助给非洲的妇女儿童基金会。

    因此,当展示结束后,简白珂便站在台上,向到场嘉宾和观众致意,简短的讲话后,司仪端着古色古香的红木托盘走上台,简白珂亲自摘下手镯,置于盘上,以示绝对是真品,然后便站在t台另一边等待拍卖。

    她这才有机会扫视观众席,方才太紧张了,眼前都是模糊的,一张张脸望过去,都是知名人士。

    忽然,她有些惊奇地捕捉到一张似乎有些熟悉的脸,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她死死盯着对方,终于想起,是几天前的那家小咖啡馆,请她喝咖啡,又忽然消失不见的那个男人。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往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他冲她一笑。这一笑,她似乎明白过来什么!

    这个人,绝对是范墨存的人,既然他在这里,那么范墨存,应该也在!

    简白珂牙齿都在打颤了,她没想到,他蛰伏了这么久,忍着没来找自己,居然是为了等待这种时机。

    叫价一次比一次高,她顾不得听那一串串数字,一步步慢慢向后移,索性,几乎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被拍卖品给吸引住了,没人发现她很快消失在t台之上。

    “白珂,很成功!恭喜你……”

    沈澈迎上来,一脸喜色,很快他发现简白珂脸色不大对,浓重的彩妆之下透着惨白,额头也泌出了细汗,不禁去握她的手,追问道:“怎么了?”

    她轻轻甩开,摇头道:“只是累了,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简白珂便推开沈澈,向迎上来不断恭喜的人群微微颔首,挤出有些勉强的笑容,疾步朝洗手间走去。

    长出一口气,尽力压下满心的担忧,简白珂走向洗手间,站在镜子前不断安抚自己,试图平静下来。

    简白珂猜得不错,范墨存此刻,就在台下,坐在稍远的位置,由于他的刻意低调,她竟然没有看到他。

    他却一直死盯着她,见她悄悄退下,便也站起身,率先离场,径直走到秀场外,掏出烟来抽。

    他刚吸了几口,手机忽然响起,范墨存拧眉,接通,那边传来流利的英文,却是陌生的声音。

    “范先生,您好,我是irina,简小姐今晚选定的模特之一。”

    范墨存吐出一口烟圈儿,眯眼道:“然后呢,我并没有看到大名鼎鼎的irina小姐上场。”

    那边传来清脆的笑声,笑了很久,直到范墨存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我‘不小心’崴到了脚。不过,范先生,您听好,如果一小时之内,您不能一个人赶到我说的这个地址,我不敢保证您还能再见到简小姐哦!我只说一次,请听好。”

    那边止住了笑,很快报上一处地址,范墨存眼中忽然射出精光,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irina仍是笑,很欢快的样子。

    “谁不知道我是越南混血啊,我小时候可是在中越缅三国边境长大的呢,对了,我认了一个人做干叔叔,这人你一定认识……”

    范墨存心一沉,他是真的害怕了,不由得追问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现在还一切都好,但是我不敢保证接下来一直很好,所以,范先生,抓紧时间,记住哦,是一个人,到我说的地方来吧。”

    不等范墨存回答,irina率先挂了电话。

    之前一直跟踪简白珂的男人也跑出来了,看见范墨存,很是愧疚的神色,低声道:“抱歉,老板,我以为简小姐要去洗手间,一个没注意就……”

    “不怪你,她是预谋已久,你就算寸步不离,也不见得不会出事。”

    范墨存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摆摆手,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充满了杀气。

    “我一个人去,你,先回酒店,没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他大步冲出去,拦下一辆出租车,冲司机飞快地报上地址。

    irina说的地方,是一处僻静街道的老式小楼,并不很难找,范墨存扔下钱,站在楼下仰头打量。

    他身上只有一把枪,只能智取,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对方的目标是他,那他拼死也会用自己的命,换简白珂的命。

    他掏出枪,上膛,一个侧身拉开未上锁的木门,闪身进去,踏上一级一级的老式楼梯台阶。

    楼梯很暗,踩上去“咯吱咯吱”直响,范墨存抿着唇,双手握着枪,一直走到客厅门前,轻轻推开门。

    客厅很宽敞,也很空旷,地中央有一把椅子,上面坐了个女人,被绑得严严实实,头低垂着,嘴里塞着一团布,正是还穿着那一身大红嫁衣的简白珂!

    范墨存眼皮一跳,但他不敢贸然出声,更不敢立即上前,生怕是个圈套。他步步逼近,直到他伸手,触上简白珂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证实是她,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来准备给她松绑。

    “白珂?”

    范墨存动手解着,不停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就在他马上就能解开简白珂手上的死结时,忽然脖子上传来刺痛,眼前一阵黑暗,他张了张嘴,直直倒下。

    irina就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一个像是枪一样的东西,细小如针的麻醉剂射中了范墨存的颈子。那计量充足,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头非洲象,也得立即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