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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1

    陈碧从叶茂的屋里出来,她得回去,一夜没回也不知道张放那里会成什么样子,心里那个忐忑的,就冲了个澡,算是收拾一回自己,瞅着自己身上的痕迹,再没有比这个更明显的东西。

    从浴室出来,叶茂人不在,想着她刚才哭着叫人别去酒席,到底有点内疚。

    一出来她就愣了,那是什么地儿,一说起来她的双腿都能打颤了,本来嘛,她的双腿被那么一折腾,都快并不拢了,结果,入眼所见,更让她打颤了——

    快站不稳了,跟着人走出去,走得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走丢了,想着叶茂送她出来时那冷淡的语气,她的心一抽一抽的,这么一抽,让她更不知所措。

    “陈碧?”

    笃定的声音,让她立时紧绷了全身,脸上的表情都是惊悚的,脚步连忙加快,两手都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脸,颇有点挡住脸,别人就认不得她的架式。

    “陈碧?”

    可是——

    事情哪里那么容易的?人家都认出她的人,还能叫出她的名字,既然能叫她的名字,自然是还能光明正大地堵住她的去路。

    可不嘛,还真是把她的去路给挡住了,连叶茂的“忠臣”都不好意思越过去,太子爷来的,谁敢拦,头上长几个脑袋了,还敢拦人?

    人家往后退,自然是去找救兵,自己不行,那得去找首长。

    但是陈碧那个惊呀,再没有比被别人抓个“现形”更惊悚的事了,上次在医院里,她躲在被窝里,没敢伸出头来见人,现在到是让她碰个正着,简直都跟什么一样了,她都形容不出来。

    “小四儿?”

    叫陈碧没人回,方同治好整以暇地再叫她,声音凉凉的,就看她怎么反应,回头看看叶茂那边的方向,她从哪里出来,他都看在眼里,还想装作没听见,装是吧?

    他让她装!

    “怎么呢?”她终于回了,站在原地,没敢动。

    方同治乐了,那笑得没个正形,瞅着她紧绷的脸蛋,往前迈一步,就看着她往后退一步,上前一步,他退一步,都这样子反复,他还玩得乐,再往前,一直逼着她往后退,“还怎么呢?耍我玩呢?”

    他有权利这么问,本来说好的,跟他一起走,结果她没去,等他回来了,她到是用个结婚的消息砸得头晕眼花,怎么的,一眨眼,人事都不对了?

    “没有——”她还真没有,结婚是以前的事,如果坦白一下,在没让张磊把结婚证拿出来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这档子事,要说她耍人,真没有,耍人的事也得看智商,她明显没有那种智商,“我真、真……”

    “还没回去?”

    她刚想说,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是真的没想耍他,那时还是真的要同他一起走,那个夜里的电话她还记着的,自己的心是怎么样子高兴的,一转眼都成了空,话刚出口,就让人截住了——

    一回头,叶茂站在那里,与他在床里的性感成熟男人不一样,他站在那里,一身笔挺的军装,上头的肩章能让闪花人的眼睛,严肃的叫人生起几分距离感,却让她顿时没了勇气。

    “就、就回去——”

    她几乎是揪着那么一口气吼的,一吼完,就赶紧走,谁也不看了,看一眼都是叫她难受的,叫她更惊吓的,一个人都担不起,别再来解释了,解释这种最要不得,更何况,她算是明白了,解释不清的。

    方同治露出嘲讽的笑意,几步就上前,欲将人给拦住,却让叶茂快一步地手一挥,结果他的那些“忠臣”们就上前了,把他给圈在中间,不让他越出包围圈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她上车,被人送出去。

    “首长,心情挺好?”他知道现在追上去也没用,不费那个事,索性皮笑肉不笑地转向叶茂,这时,包围住他的人都让开了,他自由地从中间走出来,走向叶茂,“首长到是好心思,还能把人弄到这里来颠鸾倒凤,好手段——”

    挖苦的话,他根本控制不了,一想到这事就憋屈,憋屈的不得了,谁不知道他与她之间好得不得了,非得个个都要插一腿,他都恨不得把那一条条腿都给锯了,最好是连他们脑袋里那想法都锯得干干净净。

    可没可能,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无力回天,大抵就是这么个感觉了,他冷冷地看着叶茂,心里到是想,这么个男人,年纪一大把,还敢勾着小四,小心不行了。

    叶茂还是那个表情,半点未变,根本没把方同治的挖苦太往心里去,“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是不是?”他远远地迎上方同治的视线,居然还能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那表情怎么说?

    能让方同治把自己给气着了,看看人,看看人家那种风淡云轻的架式,还那种笑法,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一向自诩冷静,也差点让人家那种架式给气得跳脚,索性他还有几分理智,没有真正跟个禁不起激的小男孩一样暴跳如雷。

    “咱们走着瞧——”

    方同治恨恨地丢下这句话,觉得叶家人还真是碍眼,不止一个叶苍泽,一个叶则,还有个更难缠的叶茂,合着他们叶家的人就非得跟他作对,来的都不止一个,一来就来三个!

    走着瞧?

    到底谁让谁走着瞧?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结果出来了才会让人晓得。

    陈碧坐在车里,两手搁在膝盖上头,心一直跳,当然,心是一直会跳的,心要是不跳了,那她还怎么能坐在这里,就是跳得频率快了,快得让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心律不齐,脸色有点难看——

    yīnyīn的,跟风雨欲来一般。

    她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心里有点纠结,一大早地活生生地把她给吓着了,虽说昨晚有点后遗症,被过度使用过的地儿,连动下腿都能拉扯到那里的肌肉让她疼得都不敢迈腿——

    想着的时候,忍不住轻轻一动腿,又扯动了一下,眼泪都快飙出来几滴,罪恶感那种东西又跟着飘上来,飘在她脑袋里,让她不得安宁。

    明明真快乐,是真的,与叶茂一起,她想她快乐,可——一碰到方同治,这快乐就成了惊悚,让她全身都紧绷一起,怎么都放不下来,回去又得同张放解释一下,更纠结了——

    可谁晓得了,——车子给拦住了,连叶茂的坐驾都给拦的人,那是随便什么人吗?

    当然不是的,如果说叶家还有人真这么敢做,那么指定就是叶则了,以前他能让叶茂轻轻浅浅的一句话说了,就乖乖地回部队去,那么现在的他,虽说还不足以与叶茂相抗,但已经给了他胆子,敢当众劫车了。

    那场面还真壮观,几辆军用吉普,把那车都围起来,不让那车子驶出去,叶则跳下车,那架式都能唬人了,跳得叫一个帅气的,都没有什么可挡的架式,大大方方地走到车边,拉开车门——

    “下车吧——”

    有那么一会,陈碧有点期待来的人是方同治,都说了那个人才是她的心尖尖,她想起来就能一脸高兴的人,落入她眼底的只是叶则,就他一个人。

    她坐在车里,没敢看他,也没敢下车,就那么微微地摇摇头。

    叶则一看她这个乌龟性子就火大,以为乌龟一下就能躲过去了?半个身子探入车子里,搂住她的上半身,把人就想往车外抱,——她到是挣扎,双臂乱挥,都想往他门面上招呼,双腿不敢乱踢,怕疼。

    再厉害的挣扎,哪里敌得过叶则这么个军人,都成了小儿科,都成了他的调剂品,两手臂跟铁臂一样了,把人硬是从车里弄出来,对着开车送人的“司机”,“回去照直说,说得清楚点。”

    他还嚣张,把人带走,还让人带话过去。

    一帮嚣张的车队来得快,去的更快,独留下一车子,车里头的是叶茂的“忠臣”,表情都是哭笑不得的,青天白日的,原来是给打劫了。

    叶老六家的拖油瓶,这作孽的,怎么就吸了这么多人?

    这问题,谁也没办法回答,就连陈碧本人都苦恼,她都不知道自己都算是遭了什么了,早上的惊吓够大了的,现在再来个惊吓,方同治到是没追上来,叶则到是来了,她躲在角落里,根本不敢看身边的人一眼,也尽量地忽略他的存在。

    “离这么远干嘛,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叶则那个恼的,把他当成细菌了,中间的位置都能挤得两个人了,偏她还跟个小媳妇似的,连看他都不敢看,显得她委屈似的,其实委屈的人是他!“还委屈,你还委屈,我才委屈的好不好?”

    “什么呀——”她不干了,觉得被他给倒打一靶,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一对上他带恼意的眼睛,顿时又泄了气,没有了那股子气性儿,气性儿来的快,去的也快,嗫嚅着,“我没说我委屈。”

    声音轻,轻得都快要压在喉咙底。

    作者有话要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082

    “这句说的还像是人话。”叶则下了个结论,一手放在她腿上,自然感觉到她想躲,便是不肯移开手,就那么放着,“我最近有空,难得有空能陪你,你不会说没有时间吧?”

    他问得轻巧,那态度跟吃饭一样自然,她仿佛就得陪他。

    她一滞,哪里敢答应,当着他的面,又不敢不答应,这都叫两难的,心里忍不住埋怨起来,这一个一个的,一出手人都多,尤其是这叶则,刚才那架式都快让她惊着了,“我、我还得回去医院,张放还躺在里头呢。”

    声音很轻,轻得跟蚊子的声音一样了,她瞅着他的手,那只手就搭在她腿上,明明就是手,还隔着短裙,可是——她却觉得烫人,有种烫意,烫着她那里,浑身都不对劲,想下腿——

    才刚一动,腿间的肌肉一抽,就让她疼得把这个想法给打消了,而他的手劲更重了,重的让她有那么一点压力,巴巴地瞅着他,就是指着他能高抬贵手一回,让她早点回去算了。

    “哦,还惦记着张放呢,这心意挺好的,挺叫人羡慕的——啧啧——”他微微摇头,还咂咂有声,半侧着身子,两腿悠闲地交叠在一起,有那么一点坐没坐样的微微摇晃,还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指分开,硬是让自己的手指与她的手交缠一起,微黑的手,与她嫩滑的手,对比感太强烈,“不、是嫉妒,我嫉妒了呢,你说怎么办?”

    他嫉妒了怎么办?

    她的心都跳得更厉害了,跟没个主心骨一样,别人要是听到男人这么说,估计得高兴,或者是有点虚荣感,她是一点点都没有,那点精气神都被他的话弄蔫了,莫名地觉得害怕,那目光都是戒备的,都怕他了,生怕会突然间蹦出什么吓人的玩意儿一样。

    “别、别呀,”她一开口,连嗓子都跟着哑了,听上去粗粗的不怎么叫人清楚,目光谨慎地落在他交叠在一起的双腿,那腿可长的,也就平常不过的衣着,没有军装加身,还是能让他显出一种气度来,让她更不敢看他,就连自己嘴里那些明明白白的话,听上去都觉得不对味,“我真得回去。”

    张放那脾气,上次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就撞上来,幸好都没出什么大事儿,可多多少少都让她受了点影响,一想那天的事,就心神不安,他的性子,真是闹起来,她就是有十个胆子也扛不住。

    “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听不进去是不是?”叶则冷不丁地强制地按住她,让她的脑袋贴在他自个xiōng前,那动作都是叫人看得两眼冒星的,“一晚没回去,你还差这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她内心有种狂喜,又怕不是自己耳朵听到的那样子,赶紧按住他的手,“你说真的?”迫不及待的追问。

    这种样子,把人的心都刺得难受,叶则把手给抽回来,往裤袋里那么一插,似乎是想与隔断所有牵扯一样,“陪我吃个饭?”他侧头看向车外,外面车水马龙,“吃了早饭再回去?”

    让他一说,她还真是肚子饿了,刚才真没有感觉,都让紧张的感觉给占满,手一摸自己肚子,饿得更厉害了,“好呀,就近点吧,别去什么地方了——”不说还好,一说就更饿。

    她想的也是简单,就当作最后一餐,事到这么一步,总不能让她再想别的了,想好跟张放好好的过,也就好好的过。

    叶则没反对,算是同意她的说法,收回落在车外的视线,微微再侧回头,瞅着眉眼间多了点轻松之意的人儿,不由得将她的想法全都猜出来,她的想法再好猜不过,隐隐的为她的轻松而忿然。

    真的是忿然,那一丝丝的都往他心上压过来,压得他几乎爆发——

    也许他没想过他与她会走到哪一步,但也从来没想过她会是别人的妻子,脑袋从来就没有那么个念头,就算是方同治,他都没往人家身上想过,谁知道最不可能的就是她与张放先登记了。

    他压着火儿,面上似乎很轻松,很纵容,纵容她的一举一动,纵容她的一意孤行,“以后恐怕不能再像以前了,算是给我几个小时,吃早饭后,咱们走走,再回去?”

    她到底是戒心没那么重,被他软话一说,那点刚硬起来的决心瞬间就跟飘走一样,不给几个小时,好像跟得了重罪一样,哪里还能说不肯,嘴里跟心里都是肯的,也就几个小时,都晚了一个晚上了,再多几个小时,也没什么的。

    她一下子就让叶则说服了,也不管刚才人叶则几乎是堵她来了。

    还真是吃早饭,要说呀,叶则还真是了解她,那早餐不见得多丰盛,都是她爱吃的,小笼包、生煎包,再来个浓香的豆浆,就那么配着吃,一口包子,一口豆浆,吃的简单,吃的上口。

    她都吃了大半饱,见他连动都没动过筷子,乌溜溜的眼睛有点疑惑。

    叶则坐在那里,点了根烟,并不吃早餐,大清早地他面前还放了支酒,酒镇在冰桶里,他嘴里叨着根烟,一手捞起酒,往自个儿杯子里一倒,那动作流畅的跟画儿一般,叫人看得不忍移开视线。

    “饱了?”见她没再吃,他问了句。

    她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让他别喝酒,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她的事儿就跟烂泥一样,自己都说不清,现在一时半会的更是扯不清了,其实她想跟谁都扯得清,扯得清清楚楚,一点疙瘩都没有。

    可谁容不得她扯清了——

    现在就是这么一回事,他没开口,她走不了。

    “走吧——”

    叶则都喝了半瓶酒,终于开口放她,也就两个字。

    叫人听了不舒服,让她的耳朵像是给堵住一样,莫名的有点心酸,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越平静,越让她不敢放心,眼睛不着痕迹地溜过去他身上几眼,人到是往外走,走得万分小心。

    门一开,外头有点吵。

    她的脚步停了,就怕他突然叫住她,或者是想等着他叫她,实在是搞不清自己的内心,又或者是两者都想占全了?

    就像是一场梦,真正的一场梦,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平静了,她的生活里只有张放一个人,就连那个晚上与首长的亲密,仿佛都是她的梦。

    白天去幼儿园报到,晚上就回医院,与张放一起,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很平静,平静的都让人觉得是不是风雨欲来了,可还真的是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首长还是依旧时不时地在七点新闻里头。

    幼儿园那里,她一次也没有与柳东泽碰过面,叶苍泽那边,自从她被柳东泽拽着到了北京,那是连面都没有露过,人还在另一个城市里——

    方同治——

    几乎要烙印在她心头的三个字,三个字的主人一直没有出现,仿佛所有的事都成一场梦,从年少到现在,她经历的都不过是梦,眼睛一闭,等眼睛再一睁开,所有的事都跟泡沫般的消失了。

    办酒,按她那边的规矩,男女各自办酒,如今是新社会,新风尚,还不如一起办酒,也省得太繁杂。

    陈碧没有插过手,也就跟着去试试礼服,所有一系列的结婚礼服,张放也是,压根儿没忙过什么事,医院一出来,就跟她腻在一起,啥事也没去干,恨不得天天跟人腻在一起,上下班接送,要怎么热情就怎么热情的来。

    没过一个星期,也就放假了,幼儿园大门一关,就等着上半年开学。

    都说结婚前一天不能见面,早早地,张放就把人送回叶家,没办法,总归是娘家,秦女士是她妈,两方都说了,新郎到叶家来接新娘,所以,前一晚,她得回叶家。

    秦女士心里还是不痛快,不是张放不够格做她女婿,而是她眼里的好女婿压根儿不是张放这样的,一点都不靠谱,年少时就把她女儿给拐了,这点那是相当耿耿于怀的,“晚上早点睡,这样子明天上妆才好效果。”

    她都不让张放进门,一到家门口就让人回去。

    张放到是想再跟人多待一会儿,秦女士那眼神,真叫人不喜欢,张放这个人脸皮厚,愣在叶家吃了晚饭再走人。

    叶家,静得很,就好像只有叶老六这边才有人,但是叶老六这边也少了个叶则,像是与陈碧错开一样,叶老六都据说在加班,没回来。

    叶苍泽,不用说了,也不见人。

    首长呢?

    事忙,没回。

    登记那会,陈碧都没有什么印象了,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再加上当初是喝了酒,真记不起是感觉了,现在真要办婚礼了,她到是不安了,紧张了,生怕自己当天敬酒出错儿——

    原来她当过伴娘,陪着新娘给宾客们敬酒,结果那新娘没走好,踩着婚纱下摆就摔了下,还差点摔流产了。

    听秦女士那么一说,她满心的纠结,回头看看自己伴娘——张玲玲,也就这么一个她熟得很的伴娘,明天真要陪她身边的伴娘不止张玲玲一个,“对了,你帮我把手机卡弄好了没?”

    张玲玲是特意赶过来参加婚礼的,至于陈碧结婚的人是哪一个,她一点都不好奇,也不好奇到底哪个才是陈碧的真命天子,她从包包里拿出个手机交给陈碧,“给你的,还买了个手机。”

    一直以来,陈碧都用的是张放的手机,一贯不记号码的她哪里记得住别人的号码,都是往卡里一存就算了事,现在补回卡,她迫不及待地一开机,结果短信好几条——

    最显眼的是那条:钱呢,怎么还没打过来?

    是陈乔的。

    她跟做贼似的一看张玲玲的方向,见张玲玲往浴室走进去,才算是稍稍放心下来,赶紧给陈乔回了个短信,“后天,就后天,还是老账号吧?”

    一发完,还没等陈乔回复,她就关机了。

    六万块钱,她都没想过,最近都没想起过这事儿——想着想着——还是睡着了。

    “啊,怎么这样的,黑眼圈,我的姐姐呀,我的姐姐呀,你要不要这么兴奋的睡不着了?”一大早的,张玲玲几乎就尖叫了,几乎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拉着还没有清醒的人到镜子前,“你今天是结婚耶,结婚耶!”

    陈碧反应还慢吞吞的,还没有真清醒过来,眯着眼睛往镜子那里一瞄,还不太雅观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别紧张,又不是什么大事,等会遮一遮就好的,你让我再睡会,再睡会——”

    也就她,反应这么迟钝,真没放心上。

    张玲玲白她几眼,合着是她白担心,“睡什么呀,都睡了快十个小时了,还睡!”她拉着人到衣柜前,一把拉开衣柜门,“随便找个穿穿的,人家都等着把你收拾好,还不快清醒一点……”

    陈碧没法子,让张玲玲拉着走了,一脸欠睡的模样。

    这都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时就是办酒了————

    ☆、083

    按陈碧那边的方言是“办酒”,按咱们那种斯文的说法,就是婚宴。

    张放办婚宴,一时惊起无数。

    张放那什么人,谁不知道的人呀,就这么个人,也能结婚了?

    结婚还不是一时起兴的事,据说早几年两个人就领了证了,据说两个人都好多年了——很多的都说,一时间都传了个遍,谁想见见这新娘子是谁,就晓得那么一点点,据说是叶老六家的拖油瓶。

    但是——

    这婚宴能是个人就能参加的吗?绝对不是的。

    削尖了脑袋,也不定能挤得进去,只能是满脑袋的血,眼睁睁地看着,结束了,也没有人理会一声。

    张放人呢?一大早地就起来了,他媳妇去收拾门面,身为新郎,也得收拾一下门面,他没伴郎,要那个干嘛呀,没用,再说了,就他那些要好的,背地里也会算计他媳妇的,怎么能当伴郎——

    结果,这人心眼小的,愣是一个伴郎都没有,让张磊真是无语,可他到底没太管事儿,反正这事儿,他看着呢。

    老爷子那里,对儿媳妇还算是满意——自家的儿子,那是什么人,老爷子晓得一清二楚,只要不出原则性的错就行,两个儿子都指着把老张家发扬光大,那也要求太高了——更何况,老爷子也清楚,自家儿子那肯定就断在一人身上了,都说儿女是身债,他家张放就是他们老张家的债。

    张磊叹了口气,看了看下面已经摆好的酒席子,凉菜都上好了,架子已开,就等着新人出来,客人上桌,——“张放呢?”他拦了个人,一问。

    “新郎休息室里头呢。”那人回答的也简单。

    张磊那脚步都有点沉,没办法,总得办,“东西准备好了?”嗓音都低哑了几分,听上去似乎有点难受的意味,也不知道是他人难受,还是心情不太好。

    那个人把托盘里的酒递过来,“准备好,喝一点就行。”

    喝一点就行,对,喝上一点点就能叫人跟睡过去一样,怎么也醒不来,至少得三天三夜什么的,张磊的手有点重,到底是没有犹豫,早就有了主意,就得实行下去,再怎么着,人都登记了,跑不了的,也就是婚宴摆一个,真没啥。

    新娘还没过来,得去接,车子都准备好了,就去接新娘,张放对着那镜子照来照去的,那眼神儿都是喜悦的,从里到外的,整个人都精神头十足,谁都想不到前段时间还躺在医院,断了两肋骨。

    “哥,你看看我,小四是不是会特别喜欢我?”

    他一回头,见他哥手里拿着个杯子,那杯子里就有酒,嘴巴一张,就问起人来,还显得有那么一点忐忑不安——

    哎哟喂,他还晓得忐忑不安这个词,就那个脸上还能出现一点羞意,真真的叫人都大开眼界,这都没有什么底线的人,还能知道什么叫做“害羞”,难道真是小伙子结婚头一回,羞了?

    张磊给问的无语,就他弟这脑袋瓜子,他也不指着能听到什么正常的话,一拍拍他的肩,“得了,还不快去接人,客人们都等着了呢……”他把酒杯递过去,一脸镇重,“你自个儿也真大了,喝点儿,就当我祝你的。”

    张放瞅着那酒,到没想太多,反正他当新郎,总不会是他来开车,犯不上什么酒驾的事,也就很豪气,一把接过来,一仰头,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都说他喝酒爽,其实陈碧更爽,他喝酒时还想着陈碧那喝酒的小样儿,也是一仰头,那酒都滴滴不留地进了她喉咙底,一想她那样子,他就有点性发,赶紧地一夹腿,等会还得去接新娘,总不能……

    但是——

    还能去?

    真去不了,连休息的门儿都没有出去,人就倒了,没倒地上,人张磊还在,把人扶好,门一开,外头守着的人就出来了,整齐划一地把人抬出去,从后门口走,直接上疗养院。

    新娘早有人去接了——张放不知道,他睡过去了,千防万防的,也没想着防张磊这一手,事到临头,没他的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真是——老叶家的门口,真是有人来接新娘了。

    张玲玲那粉身的小礼服,陪着陈碧,都说化妆是件鬼斧神功的事,硬是让陈碧看上去精神头十足,那点黑眼圈哪里还看得出来,身着红色的婚纱,——为什么是红色的?按她们那的规矩,结婚可不能是白色婚纱,必须得红的。

    都说定制的,其实看不出来有什么大手笔,到是能把人捂得严严实实,也让能让人不怕冷,都让张玲玲怀疑这婚纱其实就是来逆天的,让她说这个婚纱有什么特点的?

    她都说不出来,只能说还挺配人,确实挺好,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好——

    咱还得哭嫁——

    秦女士还真哭,哭得眼泪流的,让张玲玲都有点眼里湿湿的,——可新郎一下来,她就快懵了。

    不止她,秦女士都没哭了,错愕地看着新郎,嘴巴张了张,话都没挤出来。

    便是陈碧,一手刚想捂住自己鼻子,见着来人都瞪大眼睛,“怎、怎么?”没等她怎么完,人已经给抱起来——

    这一下子,突然地拔地而直,让她下意识地搂住抱她的人,结婚都有约定俗成的礼,这是小舅子送姐姐出门,她的脚不能踩地儿,得由小舅子抱着出去,叶茂就在门口,这抱人的是叶则——

    这谁、谁的婚礼?

    说不清,道不明。

    不是说张放要办婚宴了,怎么来的新郎是首长同志?

    谁都没吭一声,就是叶则都没吭一声,把人抱得死紧,跟一辈子不放手似的,出门口对上首长同志,那脸色不是太好,也不把人直接送到人怀里,兀自将人塞入车里,冷眉冷眼的,跟首长同志结仇了似的。

    “怎、怎么回事?”

    张玲玲不懂了,前面的是新郎新娘的车子,她个伴娘,自然坐在后头,当然,她不会傻啦吧叽地去问刚才送嫁的怎么不是陈景和,可对于新郎换了个人,她还摸不出头绪来,难道是她搞错了人?

    “不就这么一回事。”这车里坐的不止是伴娘,还是伴郎,一看那气势就知道人家是军人,人家那淡定的模样,一点都没觉得这事儿逆天了,“首长结婚,不很好吗?”

    张玲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个话真冷——

    前头的车子里,陈碧还没回过神来,就她那个想法,不同于张玲玲的直白了解,她脑袋里头一团糊,一把抓住首长同志的手,“不是说你不来嘛,怎么又来了,怎么能、怎么能他接我?”

    听听,她还没搞清状况,还以为人家是替张放来接人。

    “今天是我们的婚宴……”首长同志主动了,把人的手抓在手心,眼神可专注了,便是平时的严肃脸,也跟着软化了点,“晓得不?”

    她一愣,糊成一团的脑袋总算让他一句话就给撸直了。

    都没有纠结,仿佛都水到渠成,她就那么信了,今天就她与首长同志的婚宴,别的想法都入不了她脑袋。

    婚宴大门口——

    新郎新娘站在那里迎客,一拨拨的人,谁都没对新郎成了首长同志而发出什么感慨,到是一个劲儿的恭喜,恭喜首长同志终于不单身了,也晓得要娶媳妇了——一团和/谐,谐得不得了,就跟这婚宴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首长同志与陈碧办的,于张放没有什么干系。

    瞧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是相配——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吉祥话那是一串一串的,谁都说。

    可——

    比起别人的不张扬,几辆车子到是同时挤在外头,横向排成那么一排,齐溜溜地从车上下来,个个的都是军装,也就柳东泽没有,他与部队扯不上关系,要整一身军装,也不是什么难事,问题他还真不需要军装来撑场面。

    一个个的,叶苍泽——叶则——方同治——柳东泽,一共四个人,不愧是军人,那步子都迈得有味道,就是柳东泽也弄得出那气势来。

    “恭喜呀……”

    “恭喜呀……”

    “恭喜呀……”

    “恭喜呀……”

    四个人一迭声,说的话也简单,就两个字,再带个呀字,站在一对新人面前,那表情都是挤出来的笑意,显得有那么点狰狞。

    看看叶苍泽,人都说不愧是“父子”,首长同志的儿子,那都是得的首长真传,严肃的不止一点点,现下他到是在笑,那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假,太热烈过头,就透着假,他都没有掩饰,也就假给人看。“妈——小妈——”

    他还真叫了声,叫得听见的人那心里头都颤抖了,谁不知道这新娘子肯定比这个儿子小,首长同志都只比这儿子大几岁。

    要不是首长同志扶着,陈碧那腿一软,估计就得倒了——给吓着的,四个人都站在身前,那笑法,让她跟咬了黄莲一样,都说的人谁也不来,怎么就个个都食言了,还来得这么整齐?

    她没去想,这都不来的话,是谁说的,谁也没跟她说过,她也没跟人要求过,惟一要求过的人就在她身边,是她的新郎,眼前这些人,都是张放说的,说他们不会来,她就相信了。

    难道,她得拍拍叶苍泽的脑袋,对他说,“嗯,真乖?”

    顿时,那小脸蛋羞红一片,话哪里敢说出来。

    砸场子是没砸,估计让首长同志恶心一点,他们都来了。

    谁都知道张放是新郎,他们几个到想着给张放下黑手,都想着婚宴后怎么着也得让张放明白些一点事,结果——送新娘出门的叶则到是来了个消息,新郎换人了。

    这真是一场又一场的,新郎真换了人,换得光明正大。

    “小妈,恭喜你,早点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的,也省得就我一个人,孤单的不行了。”叶苍泽那嘴巴,能硬生生地叫人背过气去。

    他都三十好几了,还需要弟弟妹妹来热闹一下?

    纯粹就是来恶心人的。

    他那么一说,首长同志自然是撑住场面的,目光落在叶苍泽身上,自然是镇定自若,“也是,指不定现在就有了也不说定……小四儿,你说是不是?”

    这么个话一出,顿时让陈碧成了众矢之的,四个人的目光都如刀锋一样落向她,她生生地觉得自己像是给刮走了好几层皮,疼得不行了,真想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人微一转身,把脑袋埋在首长同志xiōng前,硬是不肯见人了。

    “那也得恭喜……”这回顶上去的是方同治,瞅着他的心尖尖儿在别人xiōng口,能让人真是吐出一口血来,那个“娇羞”样儿,让他的眼神都不对劲儿,活脱脱的要把人给撕了,“这喜酒咱们得喝,还得多喝,你们说是不是?”

    叶则没出声,他不费那个事儿。

    柳东泽也没有出声,他看上去到是好说话,还跟着人走,走入里头,也不管别人投过来的视线,就大赤赤地坐下,就算周边没一个他认识的人,也不在乎。

    他一进去,后面三个人也跟着进去,一人一桌,占了四个方向,谁都没想跟谁挤在一起坐,来是一起来,也没道理非得让他们坐成一桌。

    这婚宴——

    张玲玲算是大开眼界了,什么人都见了。

    “我去洗手间一会,憋死了——”

    新人得敬酒,到是没人真让陈碧喝酒,就是首长同志,也没有人敢逼酒的,眼看着快到那四个的桌前,陈碧就没了胆子,手拉拉首长同志,脚步就停了,话说的轻,都贴着他耳朵说的。

    别人没听见她说什么,就看那架式,都露出了然的笑意,真是亲昵的。

    首长同志也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就对张玲玲使了个眼色——

    张玲玲一直晓得陈碧的婚宴定是能让她惊的,可她不知道会惊成这样子,来的都是七点新闻里能见到的人,就是七点新闻里没见到的人,也是各据一方的能叫得出名头来的人。

    她胆战心惊的一晚上,结果终于有了大任务,陪着陈碧去洗手间透透气。

    洗手间在后头,从宾客间走过,一直到走出去,陈碧才松了口气,两手一摸脸,都是烫烫的,一手提着婚纱下摆,身边的张玲玲也帮着提,自然还有别的伴娘,那些人,都在里头敬酒。

    婚纱最不方便了,就是来个方便也不是那么好弄的,张玲玲帮着她把下摆撩起,看着她进去,人站在外面,还没等陈碧在里头方便完,她手机到是响了——

    拿出手机,她一看是陈景和的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