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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第1部分阅读

儿脸上望去。

    翠儿说得战事和她想的完全是两回事,彰州,又一个陌生的地名,与离水这个海边小城不同,上万敌人,怎么也得是兵家必争之地,若说她对此也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那么开战的另一方“东夷”她不知道那就太不应该了。

    翠儿她爹是个车夫,对外边的事到是知道的不少,翠儿见文笙神情有异,还道她被自己的话吓住,连忙宽慰道:“姑娘别怕,咱们离水靠北,又是纪将军的家乡,东夷的贼寇必不敢来。”

    文笙涩然道:“东夷既然打了败仗,可有什么表示?”

    文笙一旦想套翠儿的话那可太容易了,不过半日她便自翠儿口中知悉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淋了她一个透心凉。

    文笙万没想到自己如今所呆的竟与她前生十七年并非同一个世界,此处没有田贲叛军,也没有她那偌大的家族,有的是一个叫做大梁的皇朝。原本大梁一统天下,三百年前南渊王造反不成,退守飞云江,占据了南方一隅称帝,便是南崇,而大梁也因之成了北梁。

    至于那正打仗的东夷指的是东海诸岛,据说那里的人茹毛饮血,十分野蛮凶残,整日幻想着自海上打过来,占据北梁的大好河山。

    她这缕幽魂不知怎的穿越了遥远的时空,成了北梁治下的一个小小臣民。

    这里的日月星辰看上去和故土没什么两样,可知交遍天下的顾家在这里从未出现过,她呆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全都不同,沧海桑田甚至每一张面庞都是那么陌生,过去十七年的经历也无人再可诉说。

    文笙忽而感觉心里空空的,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

    她一连好几日都茫然若失,还未等她想好以后该怎么办,伯母姜氏又上门来,要给文笙提一桩亲事。

    第四章 恶媒

    家里不过房舍三间,姜氏又是个大嗓门,文笙将翠儿支开,悄悄在门口站了一站,就将她和李氏所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其实知道是提亲,文笙立刻就猜到男方是什么人,姜氏费尽心力整了前面一出,这会儿必是来给赵员外当说客的。

    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害得前身寻了短见的这位赵员外是何方神圣。

    既称员外,又开着好几家店铺,年纪肯定不小了,有几个臭钱,说不定在这离水还有些势力……

    “……虽是续弦,可也是明媒正娶的老婆,你想赵家多有钱,上面又没有婆婆,这么好的条件,若不是恰巧出了那样的意外,员外觉着对不起笙儿,还轮不到咱们呢。”

    果然如此。文笙听着屋里姜氏说话,面上不禁带了几分冷意。

    像姜氏这种见利忘义的妇人,若是出在洛邑顾家,必定为千夫所指,在家庙里关到死,叫她再也不能兴风作浪危害家族。

    “这不行,嫂嫂别怪我不给你这个面子,论年纪那赵员外都能给她当爹了,几个儿子比笙儿的年纪都大,笙儿最是老实本分,这绝无可能。”李氏语气罕见透着不悦。

    姜氏啧啧两声:“我说你可别犯傻,赵员外他除了年纪大些哪点不是打着灯笼难找,这男人都是偏疼小媳妇老儿子,更别提咱们笙儿模样长得又好,等她生了儿子,前头那几个算什么,赵家的万贯家财还不早晚是你亲外孙的。二弟丢下你们娘俩这么多年没有音信,孩子嫁得好,你到老也能跟着享享福。”

    这些年家里没有顶梁柱,李氏拉扯女儿过得不易,一听姜氏提到钱财,登时便有些气弱。

    但再是如何,她也没到要卖女儿的地步,压低了声音,坚持道:“笙儿不肯,因为那事都寻死觅活的,你和我说再多也没用。”

    姜氏有些恼了:“我这又是为了谁,你可不要忘了,笙儿前头出的那事,在场几个婆子都是赵员外的人,一旦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笙儿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就连咱们顾家在这街坊邻居面前也休想抬起头来。”

    “……这是赵员外的意思?”李氏如受雷殛,颤声道。

    “哪能啊。我这不是防备着万一吗?真到时候坏了名声好人家谁还肯娶笙儿,难道要给人做妾不成?”姜氏长吁短叹,好像为侄女担着十足心事。

    文笙听着姜氏这一番软硬兼施心里不禁一阵腻味。

    虽然误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却不意味着她自此就要束缚住手脚,代替原主生活。赵员外这件事必须要想个法子赶紧了结,整天纠结于嫁张嫁李,她还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李氏没了主张,沉默半晌,硬着头皮道:“你叫我想一想,再说笙儿那里,也需她同意才行。”

    文笙站在门口,听着姜氏说完话要走,全没有回避的意思。

    姜氏拉门瞧见文笙吓了一跳,李氏在后面慌地叫了一声,两人都知道适才那一番话已经被这孩子尽数听了去。

    不同于李氏满脸担心,姜氏“哎呀”了一声,嗔怪道:“吓我一跳,你这孩子,怎么偷听大人说话呢?”说话间眼睛像刀子一样将文笙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颇有些想要卖个好价钱的意思。

    上辈子落在文笙身上的目光各式各样,她全没把姜氏当回事儿,好歹记着自己“初来乍到”,又刚被人下了圈套,娘亲李氏明摆着性情软弱好欺,被对方拿捏惯了,现在就撕破这贼妇的脸皮自己必是吃亏的一方,故而压住了火气,眼睛里露出淡淡嘲意,开口道:“君子坦荡荡,伯母说了什么害怕被我听到?”

    文笙自从伤了喉咙便很少说话,这会儿开口,声音语气听着都与往日有些不同,更何况先前那十五岁的小姑娘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姜氏心下一突,觉着自己这侄女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变得说不出的陌生,讪讪然回头向妯娌交待:“听到了也好,快别送了,你们娘俩赶紧商量商量,好日子都还在后头呢。”

    文笙目送着姜氏匆匆而去,未等回头,屋里便传来了李氏悲悲切切的哭声。

    文笙有些无奈,转身进了屋,她还不怎么适应和这具身体的母亲亲近,有些无措地站在离她几步开外,掏出了手帕递过去:“好了,别哭了,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我肯定不会答应嫁给那老头子的,等过些天就叫他们死了那心。”

    谁料她这话一说完,李氏那里哭得声音更大了,上前不由分说把文笙紧紧搂在了怀里,真个是泣不成声:“都怪你那狠心的爹,丢下咱们娘俩十几年不闻不问,出了这样的大事,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我苦命的笙儿……”

    文笙被她抱着头压在芳香绵软的怀里十分不惯,再听这哭词更觉无语。

    不能由着李氏自怜自艾下去,要想快刀斩乱麻,就必须赶紧给李氏找一个主心骨管住她。家里的情况文笙早自翠儿嘴里打听出来,这人选也是现成的。

    她从李氏怀里挣了挣,脱离出来,提醒李氏:“快别哭了,我爹不在,还有外公外婆,我都叫人家逼得上吊了,你难道不该回趟娘家,和外公大舅他们把事情说一说?”

    李氏身子一颤,面露犹豫:“你外公身体可不怎么好,生不得气,再说……”

    文笙知道她在犹豫什么,自己出事快两个月了,李家从未有人上门,一开始文笙还以为李氏没有娘家人,谁知道并不是这样。

    因为她爹自十年前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李家心疼女儿守活寡,便由文笙的大舅出面,几次想接了李氏母女回去,而顾家这边因为顾大两口子阻拦,两下几乎撕破了脸,到最后,是李氏听信了嫂子的话,害怕娘家接了她回去是要安排她改嫁,主动和娘家人疏远了,若非逢年过节老人过寿根本不回去走动。

    这次女儿受了欺负寻死这么大的事,李氏也没有给娘家透露过半个字。

    文笙虽完全不记得李家人脾气如何,却笃定他们一旦知晓赵员外的事,必定会与顾大夫妇对着干。

    第五章 大人物

    李氏六神无主,听文笙说话在理,当下便决定明日回趟娘家,悄悄向老娘大哥求个主意。

    文笙看李氏打算一个人回去,将自己留在家中,便直说她也要同去。

    不但如此,她还亲自盯着李氏将家里的房契细软一应值钱的东西全都收拾起来,包了个包袱准备一起带回李家,又叫翠儿传话,请她爹明天一早赶了驴车到巷子口等着。

    李氏不明所以,她觉着女儿自从出事之后性情大变,说话做事隐隐透着一股说一不二的气势,竟比妯娌姜氏还要强势,她从前拗不过姜氏,现在自然也拗不过女儿,文笙怎么安排,她就老老实实听着。

    等第二天坐上驴车,文笙对着一脸愁苦的李氏,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她到不担心自己,若是李家也没有办法解决那姓赵的,她就离开这小城,开始自己的人生。

    只是李氏从此孤独一人,靠着父兄生活,不知会不会整日以泪洗面,再像她闺女似的想不开?

    她这么半路过来,真得很难将另外一个女人当做自己的亲娘,尤其又是这么一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人。

    一路上文笙不大敢轻易同李氏说话,怕再招惹得她掉眼泪。

    她转开头去,听着沿途传来的各种声音,心中不由对前路感到一阵迷茫。

    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今后又该怎么生活?哪怕是前生做为顾家的九小姐她也没有找到自己人生的目标,也许是没有来得及,生命太短暂,若是祖父能活得再长些,也许就会教她知道,人是为什么而活。

    好在那十七年她见过世面,开扩了眼界,不然就会像李氏这样,一辈子走不出世俗给女子设下的无形樊笼。

    文笙想想,又莫名觉着悲哀,李氏她们其实并不会觉着自己有多不幸,就像翱翔过的苍鹰宁死也不愿再呆在笼子里,若她顾文笙也过成那样,必定要饱尝痛苦煎熬,想想都觉着不寒而栗。

    李顾两家隔着大半个离水城,只路上就要走将近一个时辰。

    上了中心大街道路渐宽,驴车也不再颠簸,翠儿她爹在前面提醒道:“将军府快要到了。”

    文笙撩起车帘向外望了望,远处的街口矗立着一座御赐牌楼,自她这个方向瞧不到牌楼上写着什么字,牌楼下方站了两队军士,队前锦旗随风飞扬,上书一个斗大的“纪”字。

    文笙眼神很好,匆匆一瞥,便发觉那些军士个个健硕魁梧,远远看着似有一股肃杀彪悍之气,不禁暗生好奇。

    翠儿她爹约束着拉车的黑驴怕冲撞了行人,口里念叨:“看这阵仗,今天将军府怕是有什么事,咱们走后街吧。”

    驴车没有再直行,而是拐上了另一条街。这边街上人明显多起来,驴车绕了一段路,经过将军府后门的长街上了往西去的官道。

    再往前走不多远,前面封了路,数十名士兵手持长枪挡在街头不让通过,百姓有急事的改道它行,不着急的便留下来看热闹。

    翠儿她爹将驴车赶到路旁找了个空地停下,商量李氏道:“我就说有事吧,顾家太太,去西城绕路的话又得多走好半天,咱们不如在这里等等。”

    李氏应了声“好”,她带着女儿回娘家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正好想一想呆会儿怎么跟老娘开口。

    周围看热闹的越聚越多,文笙听到有人议论,说是今日会有大人物到离水来,一会儿要由此经过。

    寻常百姓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文笙暗忖:“不知这所谓的大人物又是何方神圣?”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由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人群突得一静,好几个人一起小声道:“来了!”

    文笙自车内欠了身子撩帘张望,来人车马正经过街口,她自那些兵士的长枪间隙看到前后过去了足有上百匹马,马上骑士大多做护卫打扮,如同众星拱月般保护着中间二人。

    这两个人在文笙视线中不过如流星闪现一晃而过,还是侧面,没有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

    其中一个骑着马,大约五十来岁模样,穿着蓝色锦袍。

    文笙主要留意的是另一个乘轿的。轿是软轿,敞着顶,坐轿人在里面一览无余。

    那男人看上去要年轻一些,面庞莹白,头戴玉冠,穿了件掐金线的白袍,背后插了支碧色玉箫,显得整个人风姿卓然。

    短短时间文笙没有去看那人五官长相,却将眼睛盯在那支箫上,她莫名有一种感觉,这支箫打眼看上去颇为不凡,很可能是件宝物。

    这队人马很快过去,街口恢复通行。

    文笙听得周围行人议论,看样子来人是直接去了将军府,那么说,这是将军府的客人。

    没有人能确切说出那两人的真正身份。

    驴车复又上路,这次路上再无阻碍,顺利将母女两个送到了城西李家。

    同许多本地人一样,李家祖祖辈辈靠着打鱼为生,直到李氏的父亲李有田年逾不惑有一回出海遇到大风差点没回得来,才卖掉了家里的渔船,转而在鱼市里做起了小买卖。

    鱼市生意难做,但也分人,李有田在这上面没什么天分,开始几年过得紧巴巴的,全家勉强混个温饱,等到大儿子李荣接管了生意,也不见他怎么起早贪黑下力气,成天在那些摊贩中厮混,不知怎的,李家的日子到是越来越好了。

    李氏是李有田的老生女,上头哥哥姐姐好几个,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有人给操心,出嫁成了顾家人,吃苦受罪不说,李家老太太每每想起闺女给顾家守了十年活寡,还和自己生分了,就忍不住憋闷地想掉眼泪。

    这不年不节的,李氏提前连个招呼也不打带着孩子突然回来,直将李家人都吓了一大跳。

    有道是知女莫过母,李老太一见到李氏,便看出来她面上强颜欢笑,心里一肚子委屈,必是顾家出事了。

    她叫李荣媳妇领着文笙先去收拾住处,又避开了老头子,单独领着李氏进了内室,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六章 外面的世界

    “什么!”李老太太失手打碎了茶盏,抖着手指了李氏好一通臭骂,“糊涂啊,早叫你带着笙儿回家来你偏不听,那姜氏是个什么好物?你叫她迷了魂,她说什么你都信,这可好,她把笙儿算计进去了。这是早就设计好了的你没看出来?那个破鞋贱妇,连自己的亲侄女都要拿去送礼,还和那老王八设下这么歹毒的圈套。”

    李老太太出身市井,年轻时候也是骂街的一把好手,李氏听她骂得粗俗,抹泪劝道:“娘!”

    李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糊涂东西,怪不得笙儿要想不开。笙儿什么也不懂,真要是给那姓赵的老王八做后,往后更要给顾大两口子牵着鼻子走。那贱妇八成还肖想着往后老王八的家产都变成姓顾的。我呸!”

    李氏被亲娘骂得满脸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再不敢多言一声。

    李老太太恨死了顾家,骂完了闺女,叫了大儿子来商量。老头子身体不好,怕气出个好歹来不敢叫他知道。

    母子两个合计了半天,觉着当务之急是赶紧给文笙定下门亲事,男方最好能够知实知底,不害怕流言。

    赵荣有句话没敢跟老娘说,他觉着外甥女这个情况最好是嫁到外地去,不过他认识的人里面没有那么合适的,万一糊里糊涂嫁一个条件还不如那姓赵的,那他这大舅可百死莫赎了。

    老太太拍板叫闺女在家里住下来,不许再回顾家,又将几个儿女全都叫回来,要给文笙找婆家。

    李家的大人们忙得焦头烂额,李老太太特意叮嘱孙女青桂:“你表妹在家里受了委屈,以后就常住咱们家了。你们俩年纪差不多,这些日子你什么也不用做,就陪着她,哄她开心,回头奶奶记你一大功。”

    青桂还不知道所谓“委屈”指的是什么,倚在老太太身边笑嘻嘻地道:“奶奶您放心吧,我巴不得有人作伴,文笙妹妹回来住真是太好了。”

    往常文笙一年也来不了两回,青桂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说话细声细气,一着急就脸红掉泪的样子,她见小姑妈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还以为会看到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顾表妹,谁想对方看上去神情如常,跟没事人一样。

    不过停了一小会儿,青桂又觉着奶奶说得没有错,文笙表妹变得对什么事情都兴趣缺缺,分别是心绪不佳嘛。

    文笙自然看出来小表姐在努力哄自己开心,不过她对青?br />